
永不褪色的墨痕和人格底色
——记军中兄长刘锦旺
文/杨维勇
总后青藏兵站部组织科素有“卧虎藏龙”之说,才俊辈出,将星闪烁。然而在我记忆的星空中,最为明亮的一颗,却是刘锦旺——那位分别已逾三十载,却依然在我心海深处清晰微笑的兄长。

锦旺兄是江苏人,1971年入伍,中等身材,清瘦精干,却步履如风,双目炯炯,说话如演讲般抑扬顿挫。更令人倾倒的是他那一手绝妙书法:隽永的硬笔、端庄的蝇头小楷、笔走龙蛇的行草,无不令人爱不释手。我初到组织科时,他已是资深的正连职干事,默默陪过五六任科长,是大家公认的“老黄牛”。他待人宽厚,工作任劳任怨,终日埋头于文件材料之间。每有任务下达,他总担得最多。我刚报到时,是他伸出援手接纳我为师弟,写作任务下来时,从选题到提纲,他手把手地教我,一遍遍反复推敲,逐句逐段地修改。就连不足一页纸的电话通知,也要反复斟酌,细致入微。他对卷面整洁与书写工整的严苛,甚至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肯放过——正是这份苛刻,让经他手的材料总能获得领导首肯。

他有一个温馨小家庭,嫂子随军后曾在兵站部机关幼儿园和军人服务社工作,成天笑咪咪的,比锦旺兄高大,看似能轻松抱起丈夫。(我曾开玩笑说:“刘兄,嫂子长得比你高大,要是打起架来,你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他笑哈哈地答道:“怎么可能呢!”)他家小女儿长得胖乎乎的,那时还在上幼儿园,一双大眼晴,着实惹人喜爱。锦旺兄是个重情重义、十分热心肠的人。每逢年节,他总热情邀请科里同事到他家聚餐。嫂子烧得一手好菜,小小的屋子其乐融融,暖意洋洋;看着布满山珍海味的一桌佳肴,我每每大快朵颐,尤其那年月里少见的尤鱼海参、青豆虾仁,更是滋味悠长,至今想起,唇齿间仍余香萦绕。

锦旺兄是个乐天派,命运似乎对他有些吝啬,他却从不肯向组织提要求。当同年战友甚至后来者都纷纷升任正副科长时,他仍守着副营职干事的位置,却从未推诿过任何任务,总是按时高质量完成。每逢正副科长升迁或出差,他常被委任为临时负责人。组织科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遇到大型会议、活动,往往通宵达旦,有时累了就靠在椅子上歇一会,有一次他带我加班搞材料,他口述,我记录。正当我持笔等待时,忽听见拉呼声,一看,他仅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直到我喊了一声“刘干事”,他才方醒,这种情景还不止一次,见了让人动容。有时兵站部领导偶尔因事到组织科,不论礼貌还是尊重,总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称呼他一声“刘老”!科里领导布置工作时,也会冷不丁冒出一句“刘老”——这称呼在科里也日渐成了习惯。我们听着,心底却油然而生一份敬重与亲切:那不是贬义,那是一种荣光,是岁月与奉献无声铸成的勋章。

锦旺兄待人接物温和友善,如春天般温暖,我从未见过他动怒失态。我对他满怀敬重,如今字迹尚算工整,略通文墨,皆是他倾囊相授的结果。他从善入流、润物无声的言行,长久地影响着我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如何写字。

他在组织科任劳任怨耕耘十余载,从正连职直至正营职干事,是科里难得的“笔杆子”,是机关公认的“好人”和“老黄牛”。记得那时科里的交通工具是一辆自行车,我们平时骑行多,但维护的主人却是锦旺兄。他总是给车打上腊,擦得铮光发亮,给链条滴上润滑油,骑起来轻松自如,连兵站部的首长有时也到科里要自行车用。有一次,马国连政委到科里要车骑,我们都感到惊讶,他笑道“组织科的自行车好用,骑着轻快”。后来虽说科里配了小车,但因自行车方便,也没有退出舞台。锦旺兄是从正营职位置上调任拉萨大站政治处主任,在任上干得十分出色,受到广泛赞誉。转业那年,兵站部特意为他请立了三等功——这是对他默默奉献的最终回响。

人们常常会谈论一个人的人品和人格魅力,这就是锦旺兄的人品和魅力所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此关山万里,音书渐稀。然而锦旺兄的身影与墨痕,却早已刻入我生命的纹理,愈久愈清晰:时光终会模糊许多身影,但有些如师如兄的形影,却如那笔尖流淌的墨痕,不惧岁月侵蚀,反在记忆深处悄然洇染开来——最终成为生命长卷上最坚韧、最温暖的底色。那底色铺陈于组织科日夜流转的稿纸之上,最终融入青藏高原辽阔的军旅长卷里,无声诉说着一种沉潜如砥的品格——那便是刘老,以毕生心力书写的至深箴言。
2025年7月于兰州


作者简介
杨维勇,甘肃会宁人,大学本科学历,军旅作家。22载军旅生涯,上校军街。退役后从事新闻工作,主任记者。喜欢体育、音乐、书法、写作。其在军、地撰写的新闻通讯、特写、报告文学、诗歌、散文,先后发表在解放军报、解放军后勤文艺、中国青年报、青海日报、人民军队报、质量服务报、科技鑫报、大西北网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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