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声者有声:浅谈文学作为暗夜中的提灯人池朝兴
2025年7月20日
当谢有顺教授那句“作家要让无声者有声,让无力者前行”如金石坠地,我们触摸到的不仅是文学宣言,更是穿越时空的精神契约。这声呐喊击穿了文学殿堂的琉璃穹顶,将笔尖重新指向尘土飞扬的人间巷陌。
文学史上那些不朽的灵魂,无不以血肉之躯为无声者筑起回音壁。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在祝福夜的雪地里蹒跚,那无声的步履踏碎的是整个礼教社会的虚伪寂静;老舍勾勒的骆驼祥子在三起三落的车辙里喘息,那沉默的辗轧声至今仍在叩问命运的不公。这些形象之所以永恒,正因为作家甘当“盗火者”,从历史幽暗处窃取被湮没的微光,将其淬炼成照耀众生的火炬。
真正的文学创作从不是锦上添花的装饰,而是雪中送炭的救赎。当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让孙少平在矿井巷道里就着煤油灯读书时,他交付给千万个“孙少平”的岂止是故事?那是刺破命运铁幕的精神利刃。恰如迟子建笔下鄂温克族老萨满在月光下的吟唱,那些即将消逝的文明,因文学的记载而获得永生。作家用文字建造的诺亚方舟,载着被时代洪水冲刷的微小生灵,驶向不被遗忘的彼岸。
在众声喧哗的数字时代,“让无声者有声”的使命更显悲壮。当算法编织的信息茧房越来越厚,真正的弱势群体反而陷入更深的沉寂。此刻的文学创作恰似暗夜提灯,不仅要照亮被遮蔽的角落,更要赋予无力者前行的勇气——就像《白鹿原》里坚守祠堂的朱先生,他的存在本身即是对荒诞历史的温柔抵抗。
作家履行此神圣职责时需怀敬畏之心。莫言书写高密东北乡的秘诀在于“作为百姓写作”而非“为百姓写作”,这微妙的语序之差,正是消解代言人傲慢的关键。真正的文学从不高踞神坛布施怜悯,而是跪在泥土里倾听大地的脉动,如《活着》中的福贵,他的苦难叙事因余华克制的笔触而获得普世共振。
当千万个无声者借文学获得声带,当无数蹒跚者从故事中汲取力量,人类文明才真正实现从“适者生存”到“仁者共生”的伟大跨越。这或许就是谢有顺箴言的终极启示:文学的本质不是风花雪月的修辞练习,而是以文字为砖石,在人间修筑让所有灵魂都能自由通行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