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三)
不久,军令部派了一位上校参谋陈守忠(本名覃钧岳)来当组长,负责领导我们向敌后进发,陈守忠三十多岁,白白净净,个子不高。组长来了以后,我正式脱离了支台的工作,但人仍在支台居住,我和龙学湖两人聚在一起,没有多少话说,陈守忠更是缄默不言,我们三个人有许多时聚在一起,但都是吃闷茶。我以为组长该对我们说一些以后工作的计划或这次行程该注意一些什么,该做一些什么等等,但他都闭口不谈,当我问他什么时候起程时,他只说:“等人。”这样一等便等了一个多月。
离开支台的时候,我和所认识的朋友们都作了告别,我把所有的书籍都送给黄鹤,把不带走的外衣裤送给启灼及其他合适穿着的人,我又把手头所有的照片及几本日记本封好寄给表姐替我保存。我还写了一信给我们通讯系的R.c.c,向同学和朋友们告别,勉励这一班离开了亲爱的父母家人和美丽的家乡的人,努力工作,为国家为民族贡献力量,以打回老家去为己任,我在信中最后说:“我们的心永系在一起!”之后,我便断绝了与R.c.c的联络。
敬才兄曾来找过我,约我去饮茶,我拒绝了,他十分不满意,说我一定是和龙学湖谈恋爱,所以连宗兄也不认识了,后来,他根据所有亲戚朋友都不知我的去向的情况,竟揣测我和龙学湖悄悄离开了桂林,是贪污了一笔巨款潜逃,他这个谣言,固属无稽,而且对我名誉有损,但对我后来潜伏在沦陷区工作,却提供了掩护。
这年的中秋节仍在桂林过,不过过得很不开心。当晚守忠约我们及刘支台长一同去西园吃饭,我以为他会和我们谈一些工作的事情,谁知除了我们外,尚有男女六七人,除了王汝衡是我们不久前由守忠介绍认识的外,其余都是陌生的,其中有两个涂得白白红红、由香港撤退下来的女人,那位年轻的倒也生得漂漂亮亮,逗人喜爱,但那位徐娘半老,就令人望而生憎了。席间那徐娘半老频频向别人敬酒,表示她的交际手段,有一位男的带了小提琴来,在小提琴的伴奏下,半老徐娘扭动身躯,用手撩着后脑的头发,依依呀呀地唱起粤曲来,她唱的是我也熟悉的《游子悲秋》,当天正是中秋,我们离乡别井,流落异地,心里怀念故土,想起家人,在秋风萧索的悲凉境地,游子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悲凉啊,而那位打扮得妖冶的徐娘半老却唱出软绵绵、摇荡荡的声音,刘支台长不懂广东话,却眯着眼睛在摇头晃脑,双手还拍着大腿打着颠三倒四的拍子,简直令人莫名其妙。我恼得咬牙切齿,一连喝了13杯酒,然后离开座位冲出门口下楼走了,在楼口卡座里正好坐着范景光和张渭渔,我以为找到了知音,向他们申诉一下,用手指指楼上,叫他们听听,这是什么声音?然而他们不了解我,只说那是逢场作戏,不足为怪,听了他们的话,我真想大哭一场。
龙学湖这一个曾使我讨厌的人,今晚头脑突然清醒了,他跟着我下楼,雇了两辆黄包车送我返刘家园宿舍。回到宿舍,我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床上,大哭大叫起来。我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领导我们的竟是如此荒唐?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乡,究竟为了什么?以后我们就是如此地展开工作吗?陈守忠为什么天天吃、喝,绝不谈工作?这些亡国之音,我不要听,这些准亡国奴我不愿与他们合作!”我骂了一顿,似乎轻松了一些。这时,刘支台长也回来了,他买回了一包水果给我,他以为我喝醉了。阿龙剖开水果给我吃,待我心稍静、气稍平时,他才离开去睡觉。(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