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荷韵
文/海神观海
晨光熹微时，荷塘醒了。
先是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像是谁轻轻呵了一口气。继而便见几尾红鲤悄然游过，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云影。这时，第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东边那朵将开未开的荷苞上，给它镀了一层金边。
我总爱在这个时辰来看荷。此时的荷塘尚未被游人的喧哗惊扰，保持着最本真的模样。荷叶上的露珠还未蒸发，在晨光中晶莹剔透，像是撒了一塘的碎钻。偶有微风拂过，露珠便顺着叶脉滚动，最终"嗒"的一声坠入水中，惊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荷的绽放是一场静默的盛宴。昨日还紧紧包裹的花苞，今晨便舒展了一两片花瓣，露出内里娇嫩的粉色。这粉色很特别，不是胭脂那般浓艳，也不似桃花的轻佻，而是一种含蓄的、带着水汽的粉，像是被朝露浸润过的晨曦。花瓣的质地更是奇妙，薄如蝉翼却富有韧性，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能看见细细的脉络。
晌午时分，荷塘换了一副面孔。阳光直射下来，荷叶挺得更直了，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这时候的荷花完全舒展开来，露出中央金黄色的花蕊。蜜蜂们忙碌地在花间穿梭，它们似乎也懂得荷花的脾性，采蜜时格外轻柔，生怕碰伤了花瓣。
荷的香气在午后最是浓郁。那不是扑鼻而来的浓香，而是一种需要静心才能察觉的幽香。坐在塘边的石凳上，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到一缕缕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来，带着水汽的清凉，又带着阳光的温暖。这香气会让人想起许多往事，却又说不清具体想起了什么。
最妙的是雨中的荷塘。雨滴打在荷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一场自然的音乐会。荷叶先是承接着雨滴，待积水多了，便优雅地一倾身子，将水倾倒出去，然后又恢复挺拔的姿态。雨中的荷花更显娇艳，水珠在花瓣上滚动，将花色衬得愈发鲜亮。这时候若有一叶小舟划过，便是最应景的画面了。
黄昏的荷塘别有一番韵味。夕阳将荷花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水面上，与真实的荷花构成对称的美。晚风渐起，荷香愈发清冽。偶尔会有一两只蜻蜓点水而过，或是青蛙从这片叶子跳到那片叶子，发出"扑通"的声响。
荷塘的夜是神秘的。月光下，荷花的轮廓变得朦胧，像是笼着一层轻纱。这时候的荷花会慢慢闭合，仿佛也要入睡。只有荷叶依然挺立，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夜鹭偶尔掠过水面，惊起一阵细微的水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看荷最好的方式是独处。人多时，心思便被分散了，难以真正体会荷的韵味。唯有独自静坐，才能感受到荷塘的呼吸，才能听懂荷叶与风的私语，才能明白荷花绽放时的喜悦与凋零时的从容。
荷的一生都在水中度过，却从不被水淹没。它扎根淤泥，却开出最洁净的花。这或许就是荷给我们的启示：环境不能决定品格，重要的是保持内心的纯净与挺拔。
每一朵荷花都是独特的。有的开得早，有的开得晚；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有的花瓣多，有的花瓣少。但它们都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绽放出最美的姿态。人生不也应当如此吗？
夜深了，荷塘渐渐睡去。明日朝阳升起时，又会有新的荷苞绽放，继续这场无声的演出。而我们，不过是这永恒轮回中的匆匆过客，有幸得以一窥荷的韵致罢了。
【作者简介】任学论，笔名海神观海，男，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人，曾出版诗集《一个人的秋天》《润雨无声的季节》《前世之约》《蝉之悟》，现居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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