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抽烟就不能抱孙子。这话老李头听过多次,却从不往心里去——抽了大半辈子烟,浑身的烟味早成了他抹不去的印记,像一件旧棉袄般贴身。他刚在阳台吸完一支烟,烟灰弹落,烟头捻熄,那浓烈呛人的气息还裹在衣服和手指上,他就转身进了屋,径直朝摇篮走去。
“爷爷抱抱!”他笑着伸出那双还残留着烟油黄渍的手,把几个月大的小孙子轻轻托起。孩子柔软的脸颊贴着他那件沾满烟尘的外套,如同嫩芽陷入焦土。老李头只觉得满足,仿佛把全世界的甜都搂在了怀里。可那烟草的幽灵,正无声无息地,钻进孩子毫无防备的鼻腔与肺腑深处。
没过几天,小孙子便蔫了,咳嗽像撕扯着一块嫩布,呼吸也急促起来,小脸憋得通红。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完皱紧眉头:“肺上有炎症,这么小的孩子,最怕的就是烟熏火燎!”医生目光扫过老李头那身烟味浓郁的衣服与指甲泛黄的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大人抽烟,那看不见的烟灰毒气会沾在衣服上、手上。婴儿吸进去,他的小肺哪受得了?这跟直接让他吸二手烟没两样啊!”
这话像冰锥扎进老李头的心窝。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正是这双手,多少次夹着烟卷吞云吐雾;正是这双手,带着那看不见的“毒尘”,把心尖上的小孙孙抱进了病痛里。病房里孙子细弱的哭声,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他默默地走到水池边,用力搓洗双手,一遍又一遍,肥皂泡沫冲走了黄渍,却冲不走那沉甸甸的懊悔——原来自以为最寻常的亲昵,竟暗藏了如此锋利的刀。
自那以后,老李头彻底变了。想抱孙子?他定要先洗净双手,换下那身带烟味儿的衣裳,仿佛要剥掉一层旧壳。那曾经片刻难离的烟卷,被他锁进了抽屉深处。偶尔实在难熬,他便去阳台抽一支,回来必是里外换过,反复洗净手脸,才敢靠近摇篮边——仿佛那婴儿床四周,已筑起一道关乎生息的圣洁界碑。
有时看着孙子安睡的小脸,老李头会怔怔出神。孩子一次细微的咳嗽,就能让他心头猛缩,几乎要沁出汗来。他这才痛彻地悟到:健康是何等脆弱又珍贵的东西,它经不起一丝烟熏火燎的怠慢。所谓呵护,不是空泛的爱意,正是这一点一滴近乎笨拙的祛除——祛除我们习以为常的毒,祛除我们漫不经心的害。烟火人间里最深的爱,原来要经过一双净手、一件净衣的虔诚传递,才能抵达那稚嫩的生命彼岸,不染纤尘。(参考网上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