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7·18//《泉城晨话》第446期

杨延斌

18年前，即2007年7月18日，那时我正在济南经商。我家门市就在段店老市场，门面朝北，面对经十路，具体位置在腊山立交桥东下口略偏东南，近靠酒水市场北门，我家门市在大门北侧第二家，店名是“北大荒酒批发”。

那一天上午十点左右，老天爷突然黑云滚滚，随即猛然泼下来一场磅礴大雨，那落雨声响的，两人对面说话，听不清说什么。先不说雨下得有多大，只说十几分钟后，地平面雨水就达半米多深，大水漫灌市场，我的门市虽然有防水淹的高门槛儿，但也挡不住一场特大暴雨，已经形成汪洋的雨水涌进门市，有些商品飘浮在水面，并流出门市，放眼向左向右一看，一溜门市门前，有很多色彩缤纷的商品自西向东漂流。谁都知道能漂浮起来的商品，绝没有贵重的东西，所以家家门市就任其漂流。

老天爷蛮横地暴下了二十分钟雨后，门市的雨水就没过了椅子面，眼睁睁看着增长。一家家守在门市的人，大腿根以下很快就被大水浸泡。

那是我经历1998年强降雨之后，记忆里经历的第二场强降雨。那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让我明白了人们为什么把济南比喻成一个大盆子。暂不说济南的地下排水给不给力，即便当时具备再大的排水能力，也抵抗不住持续的倾盆大雨。

济南周围都是山，大暴雨连续下半小时之内，周围的山水很快涌向市区。几乎所有的河流，都没有冲下山的雨水脾气急躁，有的轿车在路面漂浮起来，就像一片树叶漂在水中荡来荡去。

那天大雨下了个把小时后，济南就成了一片湖海，天上的雨势之大，好比地下排出一桶水，天上同时就泼下十桶水，市区积水越积越深，这就是那场大灾的客观原因。

我们经商的一众人抬眼看向经十路，猛然发现拥堵在路面的汽车，车轮子已经淹没在大水里，有的汽车灭了火，有的还在哼哼着慢慢前行，但很快就被灭火的汽车堵住去路。往南北左右一看，视线内不知有多少辆汽车被困，有的黑了屁股灭了火，有的红着屁股还在坚持喘息。眼前很多辆抛了锚的汽车，好像漂浮在水面的一艘艘小船，在强大山水的冲击下，摇摇晃晃。车里的人怕被闷在车里，只好从车里钻出来，无奈地被雨浇着。因为山水流得太急，他们即便冒雨站在车外，也得一手死死抓住车的某个部位，以免被大水冲走。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谁也帮不了他们，一是被水困在路上的人太多，而是水流太急，不抓住物体，根本就站不住脚。

路上的雨水越来越深，从西向东流动的大水，已经像湍急的河流，发出哗哗流淌的响声。

雨越下越大，水越积越深，有些骑电动车、自行车、摩托的人，只在水面露着胸口以上，有些人连车把都被淹没在水里。在激流之下，我眼见有人被冲倒，倒下的人在激流冲击下，没人伸手拉一把，自己是没力气站起来的。我很难相信，在人少的路段有人被激流冲倒，不会死人。

起初，我一只手用伞把构住一棵小树干，另一只手拽住一个推着电动车，被激流冲倒站不起来的女人，很吃力地把她拽起来。我眼见还有几个人被冲倒，一个人无力一一把他们拉起来，就召集几个熟悉的年轻小伙子，一起手拉手淌过没腰深的大水，艰难地跋涉到经十路和腊山立交桥东头的中间地带，这样不管两边车道哪边有人被激流冲倒，我们都能发现并救助。那天，我们段店市场的几个商户，到底从滚滚激流中拉起几个人，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大雨在不停地下，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都没有闲着的手打雨伞，所以都感觉那雨就像把水一盆盆泼在脸上，双方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天发生的一件事，至今记忆深刻。在由东向西行驶的一侧，有一家外地人，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两岁孩子，他们开着车窗，大水已经和摇下的玻璃一样高，车里只露方向盘的很少部分。两口子沮丧而急躁地哄着哇哇大哭大叫的孩子，他们没有雨伞，那大雨就像有三个人，把一盆盆水泼在他们身上。大雨同样泼打着我们几个，我们几乎不能睁眼看什么。

我比他们大几岁，就觉得主意该我拿。我用手势表示，要把那一家三口从路北，救助到路南任何一家门市，这样即便下身被水泡着，起码没有被暴雨浇的感受。

我们五六个人，把那一家三口夹在中间，然后相互紧紧拉着手，以防有谁被激流冲倒，最担心的是一旦倒在激流中呛着孩子。

那段双向八车道加上门市到经十路边的距离，不到一百米，其中，我们得在六十米的激流中趟过。尤其从桥面居高而下的急流冲下来，更加剧了激流的冲击力，在那种危险情况下，任何一个人倒在激流中，都不可能自己爬起来。

不身临那个场景，很难说清居高而形成的激流有多么惊险。不到一百米的激流，我们用了二十多分钟，直至把那一家三口安顿在门市里。

大概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雨小了，但四周山上的大水，还在往市里灌。我遥望东边相距二百米的铁路桥，见水平面已经没过桥洞子，说明桥洞子的水深已经有五六米深。

当时我最担心的是，桥洞下会不会有轿车被淹没？全济南市那么多地下超市，会不会有人被大水吞噬？事后也一直不得而知。

但愿我是多余操心。

2025年7月18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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