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个婚比爬歌乐山还恼火,一步一喘够你喝一壶
文/李春新(四川大竹)

要说现在年轻人结个婚啊,那真不是端起盖碗茶抿一口那么巴适。我家隔壁小李,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天天被他妈追到街沿坎坎上骂:"你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别个王二娃的娃儿都能打酱油了,你还在这儿磨洋工!"小李蹲在门槛上抽闷烟,烟屁股堆了半脚盆,最后红着眼圈憋出句:"妈,我不是不想结,是结不起啊!总不能拉着人家姑娘跟我一起喝西北风,住桥洞子噻?"
这话实在得很。你以为结婚就是扯张证、办桌九大碗就齐活了?那是没算过细账哦。彩礼现在就像磁器口的人流,只多不少,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还得有三金五金,金镯子粗得跟筷子似的,不然亲家母那脸垮得比嘉陵江的水位还低,话都懒得跟你搭一句。房子更不消说,重庆城头的房价,去年看的两居室,今年再问,首付又差了个十万八万,简直跟刮地皮差不多。上班族一个月那点死工资,房租水电一扣,剩下的够买两斤排骨就不错了。想攒首付?怕是要从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开始攒哦,还得顿顿啃干馒头那种!

那些在抖音上喊"年轻人要奋斗"的,怕是没见过三伏天的工地。四十度的太阳把水泥地晒得能煎鸡蛋,小李他爸就天天在那儿扎钢筋,脊梁骨晒得比张飞的脸还黑,汗珠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摔成八瓣,一天干下来腰杆都直不起,吃饭端碗手都在抖。就这,一个月也就能挣个万把块,供小李读完大学就花得七七八八,现在还想帮他攒首付,简直是老牛拉重车——慢慢挨。上次我碰到李叔,他卷着烟叶子说:"只要娃儿能成家,我这条老命拼了也值。"听得人心头发酸,鼻子都堵得慌,赶紧转头看别处。
再说养家这回事。前几天老茶馆里摆龙门阵,张大哥嗑着瓜子算过一笔账:他在汽配厂上班,一个月八千块,房贷就要扣四千五,剩下的钱要管一家三口的吃喝、娃儿的学费、红事要封红包,白事要送人情——光是上个月,隔壁刘嬢嬢办寿酒、楼下小陈生娃,随礼就随出去小两千。"有时候想买瓶啤酒都得看婆娘脸色,"他扇着蒲扇叹口气,"前阵娃儿感冒发烧去趟医院,几百块就没了,比割肉还疼!"这哪是男人养家?分明是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顿顿泡菜稀饭都不敢多舀一勺,凉糕都舍不得买块解腻。
你看那些说"男人就该一个人扛起家"的,怕是活在电视剧里,不晓得菜市场的猪肉又涨了五毛,娃儿的兴趣班一节课要两百,比抢钱还凶!就像我家对门的赵二哥,在较场口开个小面摊,起早贪黑忙到半夜,一个月挣的钱除去房租、材料费,也就够一家三口紧巴巴过活。他婆娘天天在摊前帮忙下面,手泡得发白,哪有功夫"貌美如花"?说白了,现在的日子,哪家不是两口子背靠背、脚蹬脚,才能顶住生活这根大扁担,稍微松点劲就要垮!
外国的劳动供养率咱不懂,但咱晓得身边的情况。楼下王嬢嬢的儿子,在银行上班算体面了,一个月一万二,娶了媳妇生了娃,媳妇坐完月子就赶紧请了保姆自己去上班,"不然光靠他一个人,奶粉钱都不够,更别说尿不湿、预防针这些杂七杂八的用度了"。上次碰到她媳妇,抱着娃儿在超市挑打折尿不湿,叹口气说:"哪敢歇哦,歇一个月,房贷都差点供不起。"
其实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家?夜深人静的时候,看到别人家窗户亮着灯,飘出回锅肉的香味,心里头跟猫抓似的,痒得慌。但现实就像重庆的雾,浓得化不开——结了婚,房贷像座山压着,娃儿的尿不湿像流水一样花钱,过年过节还得撑场面,亲戚面前不能输了气势,不然要遭背后戳脊梁骨。就像小李说的,上次去吃表姐的满月酒,随礼随了八百,回来啃了三天馒头,"这人情往来,比房贷还磨人"。
普通人家的日子,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恨不得一个钢镚儿磨成粉用,哪敢轻易往前迈那一步?说到底,不是年轻人不想结婚,是结不起;不是男人没担当,是肩膀还没硬到能扛住这么多重量。
就像老茶馆里摆龙门阵的刘大爷说的:"日子是熬出来的。"但这熬,也得有个盼头不是?要是连熬的力气都被生活榨干了,那剩下的,就只有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和对着嘉陵江喊不出的那声叹息了。
创作札记:
写这篇稿子时,我总想起茶馆里嗑瓜子摆龙门阵的场景——要让听的人拍大腿说“就是这个理”,得先把自己搁进川渝人的生活里。
选“结婚难”这个题,不是为了喊苦,是想把普通人的日子掰开揉碎了说。川渝人说话爱带“烟火气”,所以开篇就没绕弯子,直接拎出“小李蹲门槛抽闷烟”的画面——这种在巷子里天天能撞见的场景,比喊口号实在。他妈骂他“磨洋工”,他红着眼圈说“结不起”,一骂一叹,把两代人的矛盾摆到街沿坎坎上,不用多解释,大家就懂这股子拧巴。
方言的用法得“贴肉”。不说“很多人”,说“磁器口的人流”;不说“花钱快”,说“尿不湿像流水一样”。“九大碗”“凉糕”“豌豆颠儿汤”这些词,不是硬塞进去的——办婚事哪离得开九大碗?夏天过日子谁不想啃块凉糕?这些物件自带生活温度,比“婚礼宴席”“夏日甜点”更能勾起身旁事。歇后语也是,“茅厕里的石头”“老牛拉重车”,都是老汉们摆龙门阵时顺嘴就来的,往稿子里一放,就像街坊在你耳边搭话。
写人物时,特意避开了“典型案例”,专挑“眼熟的”。扎钢筋的李叔、汽配厂的张大哥、开小面摊的赵二哥,他们的身份藏着川渝普通人的生存状态:靠力气吃饭的、在工厂挣死工资的、守着小生意熬日子的。写李叔“汗珠子摔成八瓣”“端碗手在抖”,不是为了卖惨,是想让读者想起自家父辈——工地上四十度的太阳底下,多少父亲都这样挣过钱?这种“共通的记忆”,比讲道理更戳心。
细节得像“老咸菜”,越嚼越有味道。张大哥算房贷时“扇着蒲扇叹气”,王嬢嬢的儿媳“挑打折尿不湿”,小李随礼后“啃三天馒头”,这些都是从生活里抠出来的碎片。川渝人过日子精,一分钱掰两半花的账算得比谁都清,把这些账写进文里,不用喊“压力大”,读者自会跟着心疼——“可不是嘛,我上次随礼也肉痛了好几天”。
地域符号是“钩子”,勾着本地人的心。歌乐山的坡、嘉陵江的雾、磁器口的人挤人、较场口的小面摊,这些地方川渝人闭着眼都能想出门道。写“结婚像从朝天门爬到鹅岭”,爬过这两段路的人都知道,腿肚子转筋的滋味和攒彩礼的煎熬,其实是一回事。
最后没写“怎么办”,是因为川渝人摆龙门阵,常把苦水倒完了,就着盖碗茶叹口气,第二天该搬砖还搬砖。日子是“熬出来的”,这句老辈人的话,比任何解决方案都实在。结尾留个“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不是绝望,是普通人的韧性——再难,烟抽完了,还得站起来往前走。
说到底,写这种稿子,就像在巷子里跟邻居搭话:声音得糙点,心肠得热点,说的得是自家门口的事。
作者简介:

李春新,四川大竹人,大学文化,退伍老兵,公安退休。现任四川某公司副总经理,某大院党支部书记。曾在巜达洲晚报》,《天府诗人,中外诗人》《当代文学家》《天府散文》发表多篇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