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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章回小说——《津津有味的金瓶梅》
作者/杜永脉(少陵堂)
(十四) 变与不变
时光在宿迁这座小城,像运河里的水,看着不疾不徐,却在不经意间带走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最显眼的变化,当属金正国。自从和杨帆越走越近,具体进展到哪一步,连金瓶梅这个亲儿子都摸不准,近一两个月,只感觉老头子脸上那常年冻着的冰霜是彻底化了,“金老狐狸”仿佛返老还童嘞。笔挺但沉闷的干部装束不见了,换上了杨帆参谋的休闲夹克、质地精良的羊毛衫,偶尔甚至能看到他穿一件颜色不那么沉闷的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气神儿不用说——十足,老金边眼镜似乎也向上抬了老高,连走路都带着风。局里的老同事都打趣,“老金,这是要梅开二度啊?年轻了十岁都不止!”金正国只是矜持地笑笑,但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春风得意,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杨帆的能量是巨大的。她不仅点亮了金正国的暮年生活,更如同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金家那套原本只有兰花、书籍和冷清空气的老房子。家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有了杨帆带来的艺术画册、小众音乐,甚至周末厨房里,也飘起了金正国年轻时都没尝试过的异国香料味。金瓶梅偶尔回家蹭饭,看着父亲在厨房笨拙地给杨帆打下手、听她讲艺术圈趣闻时,那认真又带点新奇的表情,心里头那偶然“跳”出来的兴点,这次是实打实地为老头子高兴。
然而,金正国“年轻”了,心思也活络了。他看着儿子金瓶梅,再过两三年都三十了,还守着间不温不火的影像小屋,整天捣鼓着老相机、冲洗照片,个人问题半点动静都没有的家伙,一股“为父者未尽之责”的焦虑感,油然而生。他自己如今尝到了“人生第二春”的甜头,越发觉得儿子这“孤家寡人”的状态,简直是虚度光阴!
杨帆有时候不在他这里,夜深人寂,他独坐书房,不看书和文件,只开了半盏孤灯,他不抽烟的,但此时指间夹着烟,却任烟灰无声地寸寸跌落,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烟雾缭绕中,他目光落在书柜顶层那本蒙尘的旧相册上——那是儿子稚气未脱的中学时代。他向来不屑那些街巷里弄的碎嘴,更耻于如市井老父般四处托媒。可血脉里的焦灼,竟比任何棘手公文都更难按下。他只能将这份心思,如昔日处理那些敏感文件般,悄然折叠,压进意识的最底层。
决定行动在暗处铺开。他调动了半生积攒的“人脉”,如同梳理一张无形的网。他不再只关注谁家背景硬扎,更留意谁家女儿性子温煦,眉目间有无刻薄之气。偶然听闻某位老友下属的女儿,性情明朗,工作也稳当。他面上不动声色,只道是寻常寒暄,却已将那女孩的履历、性情,乃至朋友圈子的风评,皆在心底过了筛子,滤得清清楚楚,如同审视一份即将呈报的关键材料。一切皆要稳妥,不容半点差池。
时机也需算计。他知儿子性子执拗,直白撮合反易生逆。便寻了个由头,只说老友新开的茶室雅致,茶叶地道,硬拉了儿子周末同去。茶室清幽,他端坐主位,紫砂杯在掌心温润地转着。当那女孩随其父“偶遇”而来时,他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沉稳,只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儿子骤然亮起的眼神和那女孩含笑低眉的瞬间,无声地扫过,精准地捕捉那丝微妙的电流。他心中如明镜,稳稳啜茶,喉间滚过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叹,仿佛尘埃为啥那么迟迟不能落定。
“瓶梅啊,” 饭桌上,金正国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眼神带着审视,“你那小屋,弄点情怀可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这一辈子,成家立业是根本。你看你现在,立业……,” 他顿了顿,显然对儿子的“业”不太满意,“立得也就那样。成家呢?连个影儿都没有!我这心里头,总觉得……,实在是亏欠了你妈。” 他搬出了亡妻,这是个杀手锏。
金瓶梅正埋头对付一块酱鸭,品尝着杨帆的手艺,但总感觉没老字号那味儿,此时听到父亲的话,动作有点一僵,心里哀叹,“来了!”他含糊道,“爸,我挺好的。一个人自在。再说,立业……,我那小屋能养活自己,拍的照片也有人喜欢,这不挺好的么?”
“好什么好!” 金正国眉头一皱,老干部的威严又回来了,“你那叫瞎混!看看人家林薇,跟你差不多年纪,工作、家庭都稳稳当当!你得有点紧迫感!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姑娘……,要不......”
“打住!老爸!”金瓶梅头都大了,赶紧求饶,“缘分这事,急不来。您就别操这份心了,行不?”
父子俩的对话,往往就僵持在这里。一个苦口婆心,一个油盐不进。金正国觉得儿子太“佛系”,没出息;金瓶梅觉得父亲管太宽,干涉他的人生。家里的气氛,有时就因为这事,瞬间从杨帆带来的春天跌回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