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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悼与追思:遥祭母亲
作者:刘虹(深圳)
伤魂最是家千里,泪看高堂少一人。
再无慈母门前盼,泪洒归途履如封。
——祭母古诗词摘
(母亲陈淑玉1965年摄于北京)
2024年12月29日夜,我下笔写此文时,正是母亲仙逝的第七天,古称"头七"。此前,我们几个子女千里迢迢飞回来为老母奔丧,安葬完后,又因故各奔东西,未能为母亲的头七再聚首,献上隆重的祭奠,实在有违孝道古训。作为长女,义不容辞一一我几近不眠不休地写出这篇献给母亲的头七祭文,以表达对母亲的哀悼、追思和祝祷之情,以弥补祭奠仪式的缺失。文短情长,愿它陪伴母亲天堂之路走好,福报圆满。
我的母亲陈淑玉,生于1934年8月1日,于2024年12月23日20点30分因心脏病突发兼肺部感染,不幸离世,享年90岁。她老人家也算是高寿了,按中华传统,应算作"喜丧",这让我感到一丝安慰;同时,更感到心酸一一心酸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是被养老院送到医院的,临终时身边无一位亲人。我们匆匆从外地和国外赶回,没能在生前见上最后一面,她也未及留下一句遗言。每念及此,心痛不已,愧疚不已!
(上二图:母亲离世前最后一次拍照,2021年)
两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寒冬,母亲就因严重心脏病和髋关节摔断紧急入院,同时动了心脏和腿部两台手术。刚抢救过来,却又遇人祸一一新冠封禁突然大放开,被违规住入的同房感染,令她前后报了两次病危。我回来陪护老母备受煎熬的日子,当时就已感到她的生命之火已临近熄灭。雪上加霜的是,她多年前就已耳聋失聪,无法与外界交流(我跟她都是写字笔谈,岂能奢望他人有这样的耐心),这令她生活在一个极为封闭和无以诉求的世界里,尤其在养老院这样的环境,生活质量之差可想而知。我甚至不止一次梦到过她挣扎自理的情景(虽然交了高价全护费用,但众所周知难以得到应有的服务),我每次醒来都不胜心痛!
母亲是重庆市人,出身于工商业主兼地主的家庭,从小生活优渥。但在国家需要时挺身而出,投笔从戎,在抗美援朝初期就考军校入伍,当时中学尚未毕业,年仅16岁。古人称这个年纪为“碧玉年华”,正巧暗合了母亲的名字。入伍后来到北京,在军委直属的化学兵学校从医。
(母亲16岁于抗美援朝中入伍来到北京)
入伍后的母亲一贯严于律己。比如,部队行军时为体弱者配有两头毛驴,大队长见她年少个子小跟上队伍很吃力,遂让她骑毛驴。从小养尊处优的母亲却怎么都不肯骑,坚持同男兵一起走路;可另一头毛驴别的女兵就骑了。两相对比,此事给官兵们留下很好的印象。平时整理内务做清洁,她也总是抢着干一一我想,她素有洁癖也是原因之一吧?反正绝非挣表现。另外,她的字从小就写得好,故部队上出墙报长期都是交给她负责。与此同时,她好学上进,积极钻研业务,考核总是名列前茅。
(右一母亲,1951年在北京军委军干校学医)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在六十年代初的大饥荒即所谓“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粮食大大不够吃,而父亲数年前就离家去上军医大学了,独自带着3个嗷嗷待哺的幼孩且工作忙累的母亲,为把少得可怜的配给口粮省给孩子吃,常以南瓜和红薯充饥,以致患上浮肿病和肝炎,这个窘迫的妇孺之家当然首先急需大米,可在一次购买全家的粮食时,粮店失误多称给她20斤米,她却毫不犹豫地退了回去。这在那个攸关生死的年头,堪称非凡之举!试问,当时能有几人做得到?这让粮店的人大为感动,连连道谢……
(左二是我,左三母亲:1963年与医院同事合影)
遵法守规,正直清白,拒绝旁门左道,为人宁肯自己多付出、从不占小便宜一一这是母亲经常告诫我们子女、自身也坚守了一生的做人品格。我曾暗忖:也许我身上的洁癖,尤其是精神洁癖,也是遗传于她吧?
1966年5月文革噩梦开始,首当其冲遭受打击的是“黑五类”,即地富反坏右(也连座他们的子女)。我们上小学才10来岁的孩子隔三差五就要填表查三代。起初光填父亲的身份,我自豪地填上“革军”,不久后就要求母亲的出身也要填上,我心里开始发抖,小小年纪首次懂得了“恐惧”二字。母亲自然比我更早感觉到不妙,已现惊弓之鸟状:她慌忙让父亲悄悄把她几双高跟鞋的跟全都锯掉;还把她钟爱的一大瓶法国香水倒进了厕所下水道,以致我们住的7号楼2单元整个门洞芳香了一个多月,惹得邻居们寻味打探阶级斗争新动向……紧接着,那个以残暴著称的红8月到来,母亲与所有所谓“出身不好”的人一样突遭厄运:在北京总参防化部大院,被随军家属中的造反派闯到家里揪斗殴打,从我们住的3楼被抓着头发拖打到1楼,并当众不断斥骂。我在场看到年轻清秀的母亲被一群粗俗凶恶的农村妇女施暴,披头散发、吓得惊恐不已的眼神。这种经历,无疑给她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创伤;加上她在重庆的亲人们也因出身问题,于历次政治运动中不断遭受打击(其中颇为荒诞的是:与我姥姥同样身份的母亲的叔父, 作为民族资本家,是光荣的人大代表,但另一个身份又是被打压的地主而历尽磨难);还包括更早前她家人惨历过的以血腥闻世的川东土改……我曾猜想,这一切,也许是母亲此后与周围人逐渐疏远淡漠、不爱社交的主要原因吧。红8月事件后,她曾向小小年纪的我倾诉,被这帮没文化的随军家属无端暴打,是她一生的奇耻大辱一一她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中学生(当时已属部队里的小知识分子),又因业务水平和乒乓球艺都拔尖出众,活泼又漂亮,参军以来在北京的军队大机关里颇受大家喜爱,却在疯狂年代突遭横祸,仅因出身不好而遭受如此羞辱,境遇如此反差,之后还有可想而知的长期身份歧视,对于年轻又清高的母亲,委实难以接受。
(上二图:三年饥荒刚过时的母亲参加共青团活动)
没想到是,大难还在后头:文革后期,她又随我“保皇派”军医父亲(正直善良的父亲作为保健医生,在文革中多次冒险暗中救治被游斗致危的部首长“走资派”而遭举报),从北京发配到新疆6年,拖着几个年幼的孩子,生活颇为艰辛。但吊诡得令人心酸的是:初闻要发配新疆这个悲惨消息时,母亲却显得兴致勃勃,甚至说有点儿向往一一终于可以逃脱北京大院里这些随军家属造反派的近身逼迫了。其实,后来的际遇,也不过是离开狼群又近虎穴一一窘困和危机首先直接落在吃喝、抗寒的生存层面;此外,还多年笼罩在近在咫尺的“苏修”一触即发的战争恐怖中(当时在边境线上已打过几场小仗,且苏联威胁的核战争已箭在弦上,据说咱逃过一劫是因为美国)。当年的母亲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从北京总参大院住的高楼上闭眼一跃,直落在大西北风雪掩埋的地窝子里。我家八千里迢迢直接被发配到新疆最北的边境线上,大半年冰雪封冻,长年吃窝头土豆,没油没肉没菜没米,还要在白天工作忙累之外担负每天夜里挖战备地道的重体力劳动,再加上经常的负重战备拉练(新疆军区兵团属军事化管理),可谓处处在危胁之中一一吃住,严寒,战争,政治运动……直至多年后母亲向我聊起那个年月北京与新疆的不堪往事(这一切我也亲历了),还心有余悸,口吻中透出深深的恐惧和后怕……

(母亲带我和弟弟去探望上军医大学的父亲,1961年)
文革末期落实政策后,母亲又随我父亲来到南京军区所辖医院。此后,母亲一直供职于省会市第一人民医院。由于她在大饥荒年代因重病脱职休养过几年,所以重新工作后特别珍惜,超出寻常地敬业爱岗,仅仅以她个小体胖之躯每天玩儿命挤公共汽车跑很远的路上班,从不迟到早退,就可见一斑。即使在发配边疆的日子里,仍因工作业绩突出,被新疆军区兵团的医院评为先进工作者。回内地后在科室的多次业务考试中,她都名列第一。跟我说起,颇引以为豪。
(1975年玄武湖:父亲落实政策携妻儿到南京军区报到)
改革开放后医院首次进行职称评定,她一举考上了主管药剂师,这在她同辈的年长同事中实属罕见,即便比之年轻同事,也是不遑多让。那段时间,我每天清晨都能听到她为迎考朗读英语的声音。
母亲生性孤高,刚正不阿,拒入俗流,从不溜须拍马跪拜权力、闲言碎语拨弄是非。俗世女人的兴趣爱好她似乎很少,包括不爱逛街,不爱扎堆,不爱闲聊,不爱拉关系,也不爱女红(这些似乎也遗传给了我)……在这个厚黑学盛行、且为功利㸔重人情世故的社会中,显得那么另类,遭受孤立则常常是她君子不群的代价。相对于俗,她显然比较爱美,文革前,她打扮新潮又得体,加上皮肤好,一度被周围人称为“时髦女人”。还记得在新疆夏季翻晒箱底,她那些文革开始后就悄悄敛藏不再敢穿的高档漂亮衣服,和锯了跟儿的高跟鞋们,常引来路人围观。母亲还从小爱看电影,即使三年饥荒时期,一到周末她就带着上幼儿园的我,买包瓜子坐在电影院里近乎她当年惟一的享受。这个爱好一直则保持到失聪之前,这也许是她追求梦幻与浪漫的另一种形式吧。
母亲对本职工作从来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不甘人后,很看重人们对她的职业评价。她还一贯重视读书看报的日常学习(也许也因此不擅家务),周围的人都夸她聪明好学脑子好;有人还说,我们子女学习好也是得益于她的遗传。记得文革前夕尚读小学的我,被评为北京市三好学生,在中山公园由彭真市长亲自颁奖,允许带一位家长参加,我选择了母亲。可让她高兴自豪了没多久,文革就开始了,三好学生成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黑苗子”的别名。还记得文革后恢复高考首届77级,我们三个孩子同时考上大学,一时传为佳话,科里的同事纷纷祝贺她,夸她是教子有方的“圣母娘娘”。尽管母亲知道此话过于夸张,但还是让尊重知识、㸔重学业的她偷着乐了一回,偷着向我夸耀了一回。
此外,在那个运动不断、命运多舛的年代,自己并不富裕、活得也不安宁的母亲,对于远在重庆遭难的亲朋们,却长期慷慨解囊,先后或同时帮扶我的姥姥,我的大姨,我的舅舅等。记得在北京时我亲历的:经常给我钱代她去邮局汇款,尚年少的我很不理解她为何自己节衣缩食却对他人如此大方?这种长期的资助,令家乡人至今还在感念她一一直到母亲临终前的夜里,我的小姨和我的表姐妹们都硬要我收下她们的多笔汇款,说这也是报答非常年代我母亲不避嫌、不相忘的扶助之恩。
由于我父亲走得比较早一一我的父亲十四岁投笔从戎,在抗日战争中入伍新四军,从医。解放后又读了7年军医大学,一直在北京供职于解放军总参某部,任部首长保健医生,文革末期调南京军区所辖医院任院长……不幸于1998年心肌梗塞突然离世,还不满69岁一一因而,母亲的晚年多半是孤身独处,子女又多在外地,想必,她是异常凄凉的。
母亲十多年前曾在深圳住过几年,可因当时异地医保所限㸔病报销难,而不得不送回内地,多年辗转在不同养老院(初衷是想越换条件和服务越好一点儿,可实在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两年前我陪护完病危转安的老母返回深圳后,天天盯着她最后落脚的养老院的监控镜头,起初看到不对劲儿,我还打去电话向院方委婉请求、督促应有的基本服务。然而,数日之后我就不敢看了:我因新冠和疫苗落下的心脏病会天天被气犯一一院方连基础服务都常常不做,遑论全护等级的高端服务!吃饭居然都成问题:几乎顿顿残羹冷饭(因母亲房间较靠走廊里边是最后一个打饭,故经常吃剩捡漏喝冷)。晚餐则顿顿稀饭咸菜,连青菜都吃不到;长久不给洗澡洗头;偶尔洗个脚还要我隔空吁求。而且!居然!不止一次被偷走早餐煮鸡蛋一一初入院时我陪护在现场,心里纠结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善意铺个台阶去问“是否又忘了发”?“啊忘了,给你补就是了!”这个连我在场都多次“忘了发”鸡蛋、几乎不做任何护理事项、整天粗声大嗓喝斥、把一生的抱怨和仇恨都写在脸上的中年女护工,在老母入住前,我就专门跑去给她送了礼物(老母住过的3间养老院,我至少送礼20多人次),千叩万拜,只求护工能给老人家基本的善待。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在场的数日,她都敢如此放肆无忌渎职刻薄,我离开后她又会怎样变本加厉地偷奸耍滑行窃刻毒?!事实上,养老院许多护工不虐待老人就已经是其职业操守的天花板,谢天谢地了,其他权益,岂敢奢望?因母亲被多次苛待,我曾斗胆跟她克制地理论了一回,没想到她回怼的声音比我还高!亲友们都劝我千万别跟养老院维权,结果绝对适得其反——这个,的确不由得我不信,我已在这个苦大仇深根本不适宜做护工的恶女人身上充分领教了!因此无奈的现状,我这个从小骄傲自尊的人,为老母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到处谄媚讨好送礼。这块土地上的普遍现象:养老院是爷,客户是孙子。违背合同条款服务太多不到位,无信无良,乃至虐待老人的事件频发,多有报道。
(母亲离世前三年重庆的妹妹到养老院来㸔她)
另外,还有一个匪夷所思、普遍存在的问题需要揭露:这个号称硬件软件都超过公立、因而费用也高一大截的私营养老院,却为了最大限度削减人力成本,竟然把10多个全护等级的卧床老人(老母非此列,尚能自主活动,以前一直是半护,但来这里被强行定为全护等级以收取高额费用,我们爽快答应了,只盼能匹配相应服务),只给安排了一个护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按合同上老人应有的服务恐怕连八分之一都难以兑现,即使护工全是活雷锋,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一事实上,这也恰好给了护工“我忙不过来!”而干脆连能做的基本服务都不做找到了借口一一这也清楚地说明,院方压根儿就没想兑现合同!这种明知不可操作而强行大减人工、大降服务质量的“奸商”行为,岂是一般的偷工减料所能界定的蓄意违约!其恶果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我们刚入住就碰到了一桩:因护理严重不到位致使一位全护的卧床老人褥疮病危,家属愤怒地要跟院方打官司。如此恶劣现状,让忧心忡忡的我更不敢展望离开以后老母面临的将是何等境遇……为此,人生地不熟的我无奈中曾想向当地民政局反映,但最终没敢一一你懂的:结果多半是不仅得不到改善,反而报复到老母身上处境更加恶化。其实在之前的养老院,就已发生过种种险情: 其一,母亲曾摔下床头破血流,眼睛肿成大紫桃子,趴在地上竟耽搁到第二天才被发现,也只把额头破处贴了一下而不管眼晴了,且一直不通知家属。其二,给母亲另加了付费洗澡监护,几个月后,她坚决要我去取消这项服务,说洗澡时护工总是催她、推她几次差点滑倒,说这是拿钱买罪受还不如自己洗。其三,因照护疏忽使母亲不止一次地大跌跤,以致跌断了髋关节,两年前的病危入院,即以此为导火索……类似这种失职渎职几成家常便饭,对于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可酿成草菅人命事件,而我们家属却一次都没敢跟院方较真儿追责,投鼠忌器得真像个窝囊孙子!我曾尝试温和地质询维权,当然都是无果而终一一连向院方状告渎职护工都不敢,告不倒她,岂不让老母在这恶人手里更受拿捏?
(2024.12.25母亲的告别与追思大厅)
目赌母亲的垂暮之年在交了全护高价费用的养老院,却是万般无奈地孤凄无助,加上病痛缠身,更因耳聋无法交流和主张权利,任人摆布苛待(尚未加上亲属中的个别不肖子孙的忤逆言行),多年来,委实是挣扎苟活而已……远在异地、有心无力的我,一想到母亲的养老境遇,同时也代入自己,忐忑的心中不时冒出那句古训:寿多则辱一一初读是陈述,复读是告诫,再读则是委屈心酸和控诉;更是这块号称尊老敬老优良传统的国度,如今却道德沦丧、人心不古、惟钱是拜、不守诚信等等残酷真相的真实写照……
(我代表全家在母亲的追思会上发言)
写到此,又让我不禁悲从中来,生出深深的负罪感:除了目前糟糕的养老业,自身也须反躬自问,岂能总以路途遥远、鞭长莫及等客观原因,以多寄点儿钱,就可以搪塞没有照顾好母亲的责任……然而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千痛万悔归于一句话:
愿辛劳一生、努力活过的毌亲,从此安息!愿你今日升天之途顺遂!愿你在天堂与我们的父亲重逢,不再病痛,不再孤独,不再凄苦,不再恐惧,永远喜乐安宁!
如同我主赞美诗中所说一一
你们凡是劳苦担重担的人啊,
可到我这里来,
我就要让你们得享安息。
(上三图: 2024.12.25母亲的告别与追思会现场)
(2024.12.29写于母亲头七祭日,修订于2025.7.13母亲辞世2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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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 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