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光

罗敬选

夏雨初晴，天刚蒙蒙亮，我就扛着锄头进了小果园。

说是小果园，实则是自家的自留地，现在人们都外出打工了，别家的地都荒芜了。我看着土地荒了怪可惜，就买来桃树、核桃等果树苗种上，花椒树苗围在周边，利用闲睱之余加以管理。

雨过天晴，地里小草芽疯长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密密麻麻缠满了地面，和果树根争抢着养分。

我抡起锄头就干，第一垄草除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发黏、手掌也被锄柄磨得发烫。想歇口气时，瞥见果树下还在疯长的狗尾草、抓地龙，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草怕晒，人怕懒，可最怕是汗水没下够，还怨收成不好”。

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干农业的好把式。在三伏天日头最毒时，他脊梁上的汗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土里能听见轻响。我曾不解的问他：“天这么热，歇一歇再干”，他说：“十成的收成就得下十成的汗水。少一滴，它就少一分收成。”我记得那时候他教我捆麦捆，我嫌绳结勒手，敷衍着打个松结，结果麦捆没扛多远就散了一地。他让我重新打捆，直到我手指勒出红痕，把绳结系得紧实，他才说:“你看，汗没流到这份上，事就不会成，汗够了，结自然就牢了。

想着这些，我又握紧了锄头。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发疼，就用袖子胡乱抹一把，腰也弯得发酸，就直起身甩甩胳膊，再接着干。直到日头爬到头顶，果园里的草终于被除得干干净净，露出翻松的泥土，带着潮湿的腥气。阳光落在除过草的地面上，果树的影子清晰可见，我忽然觉得心里亮堂多了。

是啊！那些被汗水浸透的时光，就像这被除尽的杂草，看似费力，实则是在为结果铺路。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父亲早把道理种进了我的心里。成功从不是等来的，就像这除草，你汗没流够草就除不净，当你把汗水泼在地里，把力气全使出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果园，看着果树舒展的枝叶，成功自然就立在那儿了。草被除尽的果园里，阳光落在果树的叶片上，闪闪烁烁像撒了一地碎金。我忽然明白，所谓追光，从来不是站在原地等着光照来，而是像这样，带着一身汗味，在泥泞里把路踩实了，光自然会落在前行的脚印上。

夏风掠过树梢，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我知道，父亲那些浸在汗水里的教导，早和这果园的土地融在了一起。往后的日子，不管做什么，我都得记着：汗水没下透，别指望果子甜，把汗出够了，甜总会来的。

风又一次穿过果园，带来远处的蝉鸣，我懂得，父亲的话正顺着阳光，悄悄钻进果树的年轮里，也烙进我心里。这人间的甜，从来都藏在汗珠子摔碎的地方。我要带着这份沉甸甸的爱，继续前行，让自己也活成一束光，照亮脚下的路，也温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