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晦庵草堂,沐朱子之光
作者/王小艾
在道长的邀约下,2025年7月9日我冒着酷暑,再次踏上前往云谷晦庵草堂(云谷书院)的游学旅程。九年前,我曾徒步前往这里,一路翻山越岭,才得以一睹它的真容。而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道路变得平坦通畅,开车便可直达。然而,这一次的重逢,却让我思绪万千。
眼前的草堂,还和九年前一样,只有一块孤零零的石碑。石碑后面是一座名为高明道观,但已不复当年模样。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坍塌,阳光透过这些缺口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堂内的供奉桌也已斑驳不堪,旧日的朱漆早已褪去,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痕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草堂早已无迹可寻,只有这块石碑,默默矗立在原地。这块石碑是建阳区人民政府在2011年立的,上面刻着“云谷晦庵草堂”六个大字,历经风雨侵蚀,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它承载着朱熹在此讲学传道的记忆。
石碑旁,荒草丛生,一片凄凉。然而,高明道观的门前,如今多了一个用石块砌成的道教独特的阴阳水池。水池的设计巧妙,融合了道家的阴阳八卦理念,池水澄澈明净,宛如一面古老的铜镜,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变幻。微风轻拂,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如同岁月的微波,荡漾着时光的密码。高明道观的左边,新建了一座两层楼民宿,共有15间房。民宿的设计古朴典雅,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民宿的出现,为这片寂静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烟火气,也为前来参观的游客提供了一个休憩之所。
朱子在建阳共建有三所书院------马伏的寒泉精舍、云谷晦庵草堂、考亭书院。如今,寒泉精舍和考亭书院都已建造得古典而壮观,成为人们修学的殿堂,唯有这云谷晦庵草堂,却如一位深藏山中的高士,仅以一块孤碑为伴,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辉煌。让我觉得这份残缺之美,如同一幅未竟的丹青,反而让它的价值在时光深处愈发珍贵。站在这块石碑前,我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朱熹当年在此传道授业解惑的场景。
据史料记载,朱熹于南宋淳熙二年(1175 年)委托其弟子蔡元定营建了云谷晦庵草堂。朱子为何选择此地建书院?这是因为云谷山远离尘世喧嚣,山峦叠嶂,溪流潺潺,是潜心治学的绝佳之地。晦庵草堂建成后,朱子将其著述讲学中心由寒泉精舍,移至晦庵草堂。与此同时,蔡元定也在西山精心营建了西山精舍,与晦庵草堂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更为完整的学术交流与研究的空间。西山精舍不仅是蔡元定自身研学的场所,也成为他照顾朱熹生活起居的住所,更是学者们切磋学问、共同进步的重要场所。
朱子在晦庵草堂的期间,除了讲学,便是著书立说。朱熹的身影常在曙光初绽时便已伏案。他手握狼毫,腕力遒劲,墨香伴着松涛声飘散在山间。那些承载着理学精髓的文字,如同涓涓溪流,从云谷山出发,潺潺流向世间,润泽了无数读书人的心田。他的著述,仿若一颗颗璀璨星辰,镶嵌在中华文化浩瀚的天幕之上,历经八百余年,依旧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朱子曾多次修订《四书章句集注》,这部著作成为后世科举考试的重要教材,影响深远。而云谷晦庵草堂,正是他完成这部巨著的重要场所之一。
在这里,还流传着朱熹与蔡元定的治学故事:相传,朱熹与蔡元定常在云谷山中交流学问,为了方便联络,他们约定在各自的山顶上点灯为号,夜间悬灯相望。灯明表示学习正常,灯暗则表明学有难处,需要第二天见面讨论解决问题。这个故事体现了他们对理学的钻研精神,以及他们之间互相信任和支持的关系。如今,虽然灯火不再,但这段故事却在这片土地上流传至今,成为后人传颂的佳话。
朱子对云谷山的风光情有独钟,为此创作了大量诗文:《云谷记》《游云谷诗》《云谷二十六咏》《云谷杂诗十二首》等,共计 46 首(篇)。尤其是《云谷记》一文,详细描绘了云谷的 26 处景点。朱熹在一首《晦庵》诗中写道:“晦庵隐翠微,石径入青霄。万籁寂无声,唯有松风啸。” 这首诗不仅描绘了云谷山的秀丽景色,也表达了朱熹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眷恋。
在道长的陪伴下,我绕着石碑缓缓踱步。道长告诉我,虽然草堂早已不在,但这里依然是许多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常有学者和游客前来,只为在这片土地上寻找朱熹的足迹,感受文化的厚重。道长的话语中,满是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热爱。
当我缓步离开时,心中满是不舍。它的破败与沧桑,它的坚守与传承,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游学,更是一次与历史的对话,让我在时光的流转中,感受到了朱子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无穷魅力。
朱熹曾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云谷晦庵草堂虽已湮没无闻, 但朱熹的精神却如同那源头活水,在岁月的长河中潺潺流淌,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
在我看来,云谷晦庵草堂宛如隐匿于山林间的文化瑰宝,静候有缘人将其掘出。而这块石碑,便是那灯塔,指引着后人在传承朱子文化的道路上笃定前行,让先贤智慧于当世延续不息、灼灼生辉。
2025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