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背影的女人
文/王亚贤
外婆没有留下照片,但那个目送男人背影的样子,浓缩了她一生的渴望与克制,她刻在妈妈的记忆里,像一张褪色的旧照片,边角卷曲着未寄出的思念,模糊的影像中一双眼睛却清澈如初,向往着爱情最初的样子。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陕西商洛,妈妈的娘家藏着一段浸着苦水的往事。那时的保守思想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小脚女人追求自由的脚步。岁月早已吹散了悲苦者的气息,可每当想起那位裹着小脚的外婆——她守着命运,守着所谓的贞洁,却没有半分独立的人格与自由——总让人心里发沉。在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和家规面前,她就那样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婆家,用一生的沉默,忍下了所有说不出的委屈。
傍晚的裕家河街面,空旷得能听见风卷落叶的声响,透过店门的灯光,隐约看见一溜送完了货物的骡子队,漫不经心的停下来,高个子镖客田家老三勒住缰绳,他膘肥体壮,虎背熊腰,青色对襟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上裹着粗布青帕,足蹬一双黑色短靴,腰间一把钢刀泛着寒光,竖着插在满是褶皱的腰带上,刀把上的红缨带随风摆动。他停下脚步,望了望最后一个骡子,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转身走到这家常来的“老嫂子面馆”。老规矩,店小二机灵的出来帮镖客看骡子队,他要了一大碗油泼面,外加一斤酱牛肉,就着面汤吃得满头大汗,吃罢伸了伸两臂,给脖子上挂着的水壶里添满了热水,付了饭钱,出了门给店小二兜里塞了一个铜板,拍了店拍小二瘦弱的肩,笑了笑便消失在暮色里。
转过两道弯,他回到留仙坪自己的家,老田家是大户人家,族下弟兄十几个,他爹这一脉,门里三个儿子一个女子,老大老二都已成家,均有两儿一女,出嫁的女儿所生一儿三女。最小的是老三田安子,结婚两年,他经常在外,膝下还空着。这次出门两个月,压了趟大活,他把沉甸甸的银元悄悄交给妻子,示意让她秘密藏到地窖里。
油灯在案头跳着,田安子摩挲着银元,指腹划过边缘的齿痕。风里雨里、日夜兼程的画面在眼前翻涌——若不是身手过硬,去年冬夜那场风雪里,押送的盐队差点让北山土匪端了,自己也险些成了刀下鬼。他望着帐子上绣的并蒂莲,心里暗下决心:这次定要多住些日子,等草儿怀上孩子再走。
草儿烧了洗脚水,她想给男人好好的洗个脚,让安子享受一下家有贤妻的感觉。躺在床上她搂着安子的胳膊絮絮叨叨:“你一走两个月,连骡子都会想家的,我们要个娃吧?有了娃子,你走了我也不会孤单,娃子长大了,让他学认字,当先生,再不能学武了,跟你一样,让人操不完的心,总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安子怜惜的把草儿揽进怀里,取下她发髻上的银簪:“我懂得你,你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寂寞,你看两个哥哥还有姐姐,他们都儿女绕膝,我看着也眼热,今天才回来,太累了,明天我们安排要娃,这次不怀上,我绝不出门。”
安子正要睡觉,咋听见门前路上有响动,骡子都栓好了,栅栏门没有锁牢固吗?侧耳细听,好像有狗叫的声音,警觉的安子,迅速穿好衣服下床去查看,他隐约听见门前的狗叫声有点怪异,低沉地哀鸣着,不是正常的狗叫声。
他门前是条车路,走出门前的场院,就在院墙底下,他举起马灯细看,一只大黄狗张着嘴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微弱的呜咽着,地下汪着一摊血,它痛苦的看着安子。安子走近看见有一节脏骨头,他估摸着是不是骨头有问题,这只狗是不是中毒了,他正准备扔掉那节骨头,还没等他扔出去,那狗突然扑上来咬住了他的手,他用力甩开后,自己的手已经有明显齿痕,手背皮肤撕裂,正往外渗血。
他懊恼的起身回屋包扎,没当回事,谁知后来竟发起高烧,两月后症状明显厉害了,他高烧不退,没有力气,甚至吞咽都费力,草儿跑远路请来了老先生看病,老先生把脉后摇摇头,说没有几天了,那只狗怕是患了狂犬病的,当时没有采取措施,时间太长,治不好了。
三月后,田老三走了,很遗憾,他没有给草儿留下一儿半女。
二十三岁的她趴在丈夫冰冷的身上,哭得没了力气,瘦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叶。她不信那个总笑着说"懂你"的男人,就这么没了。安子的走,让草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安子回不来的事实,简直是晴天霹雳,把草儿的生活霹的粉碎,她整个人似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安子他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走后他病了半个月,他一直想不通,自己的三儿子是多么厉害的人,在三个儿子里,他体格是最好的,武功也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高手,两手平举起来,能提起两个大活人,一个人可以震慑一帮土匪,做镖客多年,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怎么能让一个狗给咬死了呢?!
他琢磨了很久,这个家不能散,儿媳妇不能走。
但他这样的心思怎么给儿媳交代呢?
老头子把草儿叫到跟前,安慰她不要太过悲伤,我们与老三缘分浅,那是我们的命,我们得认命。但你是我们田家的媳妇,就是我们的家人,还有我们一大家子呢,等过了“百天”,我自有安排。
田家老头琢磨着,老三死后,刘草儿不能改嫁,尽妇道,保贞节。出完了殡,这门这家不能散,骡子队卖了,接镖的活,是没人可以再干了,这些年田安子挣到的银元,加上卖骡子的钱,刘草儿不出意外,节省着过日子不是问题。
眼下没有儿女,我们田家几股子人呢,老二家把儿子过继给她,出嫁的女儿已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刚好半岁了,抱过来,有儿有女,日子照常过。
这种死者为大,不重视活人感受的封建传统理念,做事是给别人看的,不能让外人笑话,这门子儿子走了有孙子,有孙女,一行一股,人丁依然兴旺。
宗族秩序,束缚自己、束缚她人的条条框框,像板上钉钉,死死地钉在了刘草儿的命脉上。
安子过完“百日”,老两口又把草儿叫到堂屋,问草儿有啥打算,草儿呜呜地哭着,低头摇了摇头,眼泪哗哗的流着,她轻声说;“大,我忘不了安子。”
老头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叹了口气说:“能成,就按我安排,把老二家的大儿子生保过继给你,把你姐家的小女儿琴娃儿抱过来,生保八岁懂事了,能帮你干活,他会懂得帮你撑起这个家,琴娃儿虽然只有半岁,也好养活了,自己养大,也会跟你心里亲,一儿一女,咱不缺啥,有困难,我们一大家子人呢,都会照看你的,这些工作我跟你妈安排,你啥都不用管。”
草儿接受了老公公的安排,她的一双儿女都是要来的,初开始,他觉得这一家人是如此的陌生,这如果是安子给他留下的孩子,那她的一切付出都觉得很有奔头。可两个孩子一个是大伯子的儿子,一个是大姑姐的女子,这样组合成一个家,这到底是成全她还是委屈她?
一年时间,草儿恍恍惚惚,一直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她也不想回娘家。这天有人带信说娘家妈妈有病,让她回趟娘家,她妈妈其实没病,她是想把草儿重新嫁给下河那个姓张的后生。她第一次带着儿女回娘家,当妈妈的看见自己苦命的女儿带着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娃,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吃过饭,她看着女儿,心疼的说:“把你叫个草,你的命还真苦,我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把那两个孩子还给人家亲妈亲大,让他家也放过你,休了你。你回来照样可以嫁人,重新考虑自己的日子,下河的张松柏,多好的一个娃,他没有娶妻,他托人向我提过亲,看你啥想法?”
草儿平静地说:“妈,安子才走一年,我的心还没凉呢,我的家还在,这两个娃来到我跟前,就是跟我有缘,老大懂事的很,他什么活都抢着干,学习也非常好,长大肯定是好的,女儿现在会走路了,咿呀学语给我带来很多快乐,我不走,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你不用替我操心了。”说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好我娃哩,一生的路长的太太呢,你才二十几,以后一辈子守寡,生活里的艰辛,谁能代替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妈,既然你身体好好的,我吃完饭就带娃回家呀,人的命天注定,我认了,我还有点存钱,娃两年就大了,没事的,你二老放心。”
从娘家回来的草儿,再也没回娘家,她是不想让父母看见闹心,她始终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命运总会给条路。
草儿的大姑姐,自从把碎女子给了弟弟家,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很想自己的小女子,有心要回来,却想到弟弟走了,孩子也许给弟妹是一个安慰,娘家老子能那样安排,也许有他的苦衷。关键是她还害怕当八路军的丈夫回来无法给他交代。
半夜听见敲门声,大姑姐估计是娃他大回来了,1938年10月,广州失守后,抗日战争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此阶段日军受兵力、物资供应等限制,对正面战场的进攻暂时放缓,琴娃儿的亲大真的回来了,问责她女儿呢?为啥不跟他商量就把娃给别人?
“你的部队在哪里?你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家里出了事情,写个信都不知道往哪里邮寄,怎么商量?孩子在她妗子家又没在旁处,她在我娘家我弟妹跟前我放心,她也不会受啥委屈,有啥困难可以帮她,翻个娘娘岭就过去了,你回来随时可以去看她。”
也是,自从参军,成了一名共产党,琴娃的父亲在部队辗转南北,日夜兼程,战局不稳,日军不赶走,哪有心思想家人?自己带兵打仗,也许家里也不是很安全,给她妗子抚养也是一种隐藏,但无论如何,回家一趟,必须去看看小女儿。
早上起了大早,杨团长就准备了十个蒸馍,拿了些银元,还带了一些他带回来的糕点和桃酥,准备去看女儿。边走边寻思,苦命的女儿,大还没见过你呢,两岁多了该会走路会说话了吧?虽然亲大不在你跟前,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战争结束,全国解放,我一定回来接你。
他先到丈人上房去看了老丈人,诧异几年不见你老人家怎么老了许多,老丈人看见女婿,赶紧解释孩子在自己家里一切都挺好的,在外家门上,不比别的地方,有姥姥、姥爷、妗子、舅舅护着,跟在自己家一样,好着呢。女婿双手抱拳,表示理解:“不说了,大,我都知道了,我去看看娃。”
未进门他就听见三弟屋里有教书声,哥哥在给妹妹教古诗,念一句给解释一句,进门后看见娃他妗子正在给女儿做新棉衣,温暖的画面让他一下子感到眼前一亮,他心想,没有战争的地方才是天堂呢,这一刻更坚定了他保家卫国的决心:一定要让更多人家能安慰的过日子。
草儿看见军官进门忙问你找谁?
她正在疑惑,老公公进门了,他说:“这是你姐夫,几年在外打仗,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来看看孩子们。”
草儿明白了,她赶紧招呼孩子们赶快过来:“这是你们的姑父,琴娃,快叫人,叫姑父呀。”
琴娃儿看见穿军装的人进门,吓的拉住哥哥的衣襟忙往身后藏,大儿子生保高兴的问候:“姑父来啦,快坐。”
琴娃的亲大拿出桃酥,递给两个孩子,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琴娃,爱恋的无法表达,他轻轻抱起琴娃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融化,他亲了亲小女儿的头发,然后轻轻的放下,好久没说一句话。
杨团长走后,生保说:“姑父咋那么好呢,带那么多好吃的,还特别喜欢妹妹的样子。”妹妹说:“我喜欢姑父。”
四更天,草儿躺在床上,忽听外面电闪雷鸣,震得窗纸啪啪的响着,大雨拍打着房前屋后的树叶,对面河里的水声排山倒海,震耳欲聋,她下意识的紧缩在被窝,她回忆以前安子在时,安稳的躺在他怀抱的感觉,那种安全感,今生再也不会有了。她看了看身边琴娃儿熟睡的样子,红红的脸蛋像熟透的苹果,她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枕头一角,依赖的像只小猫咪,这贴身小棉袄不知不觉成了她生活的解药,爱与温柔都来自女儿天真的一颦一笑。为母则刚的责任感,让她一下子没有了恐惧感。她下床看了看大儿子,生保安睡的脸庞洋溢着甜蜜的微笑,眉眼坚定,均匀的鼾声,像纯净的音符,小小年纪的他学会了掌控情绪,保护妹妹,上山帮忙砍柴,下地帮忙种庄稼,小女儿没有书,他就用纸给她抄书,帮她学习认字,他们一天天成长的样子,给了草儿生存的动力。
她给儿子盖了盖被子,重新躺在自己的床上,雨慢慢小了,孤枕难眠的草儿,感觉自己也需要安慰和关怀,也需要理解和共鸣,面对自己的干旱的内心,确是需要情感的滋润呀,她感觉她的内心是渴望幸福的,慢慢长夜,她也有焦虑和担忧。
她有时候感觉自己跟人不一样,有自卑感,孩子在外受欺负,别人说他们没有大,就应该受欺负,要强的儿子跟人争辩打架,明显不是过错方,但回来依然得严重责罚;女儿跟别的孩子一起到不安全的山上玩耍上树、爬悬崖,回家都是泥娃娃,人家的孩子回家都没有挨打,自己的孩子却必须责罚。严厉的教育在草儿的心里形成了一套家法,她的儿女必须是有规矩的,这正是她没有男人,无人给她撑腰,前面没有与她一起担责的人,她才会非常的小心与仔细,自己与人相处,特别有边界感,孩子与人相处,必须自带厚厚的铠甲。
一晃几年过去,儿子生保不但自己努力学习,还给妹妹当上了老师,把自己学到的知识都讲给妹妹,给妹妹抄书本成了他的强项,如此练就了一笔好写,门里的对联都是他自己写的,十八岁那年,他考上了大学,他在全家人的祝福中,带着行李走上了改变他命运的另一条人生之路。
儿子上学后,女儿也上了小学,跟她分开睡了。月光如梭,铺满了空荡的床榻,夜色中的她,如一朵孤独的花,在无眠中静静地绽放,散发着淡淡的忧伤。她躺在夜的怀抱,透过窗棂,月光如流水轻抚她无眠的面庞,每一个无眠的时光,都会在静谧中缓缓流淌。悲伤需要流淌,就像月光需要洒落,她似乎感觉她的安子也在另一个世界,与她一样在怀念着逝去的温暖。
女儿上学去了,草儿总会在门前的石凳上看着车路上走过的人发呆,常常会目送一个陌生男人,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道路的拐角,她在守望什么?她在守望幸福?在守望爱情?在守望她的贞洁?还是在守望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草儿是我未曾见面的外婆,琴娃儿是我妈,妈妈本来可以有引以为荣的团长父亲,命运却让她当了半辈子“没爹的娃”,她把自己的父亲喊了几十年姑父,还得承受同村小伙伴的嘲笑和欺负,直到养母走完她的一生,外爷一家才与妈妈亲情相认。这中间,她感觉这个姑父怎么会这么好,常常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她怀疑也许姑父就是她亲大,但这种想法,她从未说出口。
等我记事,那个目送背影的女人早已不在人世,我见到的则是我慈祥的亲外婆和曾当过团长当过区长的杨青文亲外爷,他的光荣军旅生涯已载入丹凤县志,成为我们最骄傲的旗帜。小时候我常常拽着外爷的白胡子,让他讲他的战争故事,他却在讲抗日战争故事的中间,插入了这段令人心酸的往事,感叹那样的故事都是年代造成的。
妈妈一生吃苦耐劳,本来有文化,本在邮局当话务员,但为了支持爸爸教学,为了我奶奶说过爸爸是独生子,她要让爸爸有六个娃,“六六顺”,她要子孙满堂。妈妈自愿放弃了工作,回农村当全职妈妈,为我们王家生了六个娃。爸爸在外教学,妈妈一个人在家照顾老人,养育孩子,营务八口之家。这样的精神来源于她曾有个带着两个娃与半世空房的养母,养母的牺牲与重心,一直在隐忍与屈从,我想妈妈也是受其影响吧? 小脚女人守望爱情,心如磐石的故事,只能是旧社会的产物。如今时隔八十多年,社会进步,女性解放,新型的女人在家里都是女王,时代变迁是对女性命运的深刻重塑,对比之下确实发人深省。
妈妈曾含泪讲述养母的坚韧,在旧社会背景下更像是一种被规训的无奈。小脚、守贞、不再嫁,这些标签背后是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多重束缚——她们的价值被捆绑在“贞洁”“从属”的框架里,所谓的“心如磐石”,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被动坚守。这种“强悍”或许更多是为了在男权社会的缝隙中,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自己和家庭的面子。
如今我们在家庭地位中的“女王感”,它源于社会进步带来的选择权,我们可以自主决定婚恋、事业、生活方式,不必再依附于家族和家庭成员。这种“爱谁谁”的姿态,本质是女性在经济独立、思想解放后,对自我边界的捍卫和对生活主动权的掌控。它不是对传统的否定,而是时代赋予“不必靠隐忍换生存”的底气。
时代进步的本质,让我们看到了从“守贞守望”到“做自己的女王”,变化的不只是女性的生活状态,更是社会对“女性价值”的定义。
妈妈养母的故事值得被看见,因为它映照出几代人走出了多远;而新时代的我们应该倍感“珍惜”,因为我们终于可以让“坚韧”不再是被迫的负重,而是主动选择的、为自己而活的力量。这种对比里,藏着的正是文明对“人”的尊重——无论性别,都能自由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夕阳西下,我彷佛看见外婆站在时光的渡口,用一生的等待与深情,为那个永不回头的背影镀上金色的光晕。
作者简介:王亚贤,陕西商洛人,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中国文学作家》签约作家,《秦川文化》签约作家。散文、小说、诗歌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在线》、《现代作家文学》、《作家地带》、《燕赵文学》、《秦川文化》、《商洛作家》等,只想在平凡生活中不为情绪所困,把最真的感情用文字表达出来,从而得以释怀。作品散见纸媒与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