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诗
关 东 月
六十,七十也小孩。这话听来颇有些古怪,然而细想之下,却也不无道理。人老了,反倒愈发显出几分童心来,这大约便是所谓"返老还童"罢。
写诗弄词,原不过是玩。玩者,非关功利,不计得失,纯乎一种兴致所至的消遣。那些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戴着老花镜,伏在案前,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不过是在玩一种叫做"诗"的游戏罢了。他们排比字句,推敲平仄,犹如孩童堆砌积木,左摆右放,自得其乐。
天马行空不由僵,这话说得极好。诗之妙处,正在于不受拘束。那些规矩方圆,平仄对仗,原不过是后人强加的桎梏。真正的诗人,如野马脱缰,如飞鸟出笼,思绪所至,笔亦随之。这般写来,方有生气。若是一味拘泥,字字计较,反倒失了诗的真趣。
至于逍遥胜过李太白,倒未必尽然。李白的逍遥,是"仰天大笑出门去"的狂放,是"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傲岸。而今人所谓逍遥,不过是退休后的闲适,是儿孙绕膝的安稳。二者相较,境界迥异。然而老人自有老人的乐趣,他们不必如李白那般浪迹天涯,只在方寸砚台间,亦可神游八极,这何尝不是一种逍遥?
我曾见过一位七旬老翁,每日必作诗一首。其诗或工或拙,他全不在意,写完便贴在墙上,任人评说。有人笑其不通格律,他便也笑;有人赞其别有风味,他便点头。问他为何如此,答曰:"横竖是个玩,何必认真?"此言大妙。
诗之为物,本不必神圣化。古人云"诗言志",今人则不妨"诗言趣"。老来作诗,既不为求名,也不为谋利,纯粹是一种精神的嬉戏。就像孩童玩泥巴,不在乎成品美丑,只享受捏弄的过程。
这般玩诗的老人愈来愈多。公园里,茶楼中,常见三五白发,围坐论诗。他们争得面红耳赤,转眼又和好如初,恰似孩童吵架,转瞬即忘。他们的诗,或许登不得大雅之堂,入不了名家法眼,但那又何妨?他们本就不是为别人而写。
人生七十古来稀,而今七十不稀奇。稀奇的是,人至暮年,仍保有一颗爱玩的心。写诗填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玩耍罢了。
忽然想起昨日在菜市场见着位卖豆腐的老先生,摊位上压着张写满字的宣纸,凑近一看竟是首《豆腐吟》:"碾豆成浆白似雪,点卤凝脂玉无瑕,块块玲珑方是貌,盛盘淡雅即是家,煎烧炖煮皆成趣,苦辣酸甜尽入奢,最是平常真味在,清心寡欲品芳华"您说这算不算"玩诗玩到菜摊上"?
玩到极处,便是艺术。

作者 关东月,吉林人,现居广东佛山。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世界诗人》签约作家,经典文学网签约作家,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文学艺术》副总编,《中外文化传媒》副主编,《当代精英文学》顾问。作品散见于诗刊,《春风》《蔘花》,《青年月刊》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吉林日报,长春日报,羊城晚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有多篇获奖作品被选编入《当代华语作家获奖文集》,《中国亲情诗典》,《中国实力诗人优秀作品集》,《中国最美爱情诗选》,《中国精典小说,散文,诗歌集》等多部国家出版物文集。荣获全国首届东岳文学奖,第三届孔子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