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卫华
有一年出差北京。住在东单北路东堂子胡同的东堂子旅馆。由于地处闹市,又靠近北京的协和医院,两百元两人的标准间普通而简单。
第一天晚上七点多钟睡下后,才发现室友竟是一位胖子。我有点后悔,开房间时咋就忘了,让老板给我安排个瘦子。于是,找到吧台,老板说:“房间紧张,要调只有等明天了。”也许人胖不一定打呼噜吧,抱着可能的心情,我稍事洗漱,就赶紧躺下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居然有了睡意。于是,我掉过头去拽上了被子。胖室友还算自觉,在关了灯的同时,将电视调到了像蚂蚁发出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竟被一阵又一阵的“雷声”惊醒。
好家伙,胖室友到底全然不顾的打起了呼噜,一听那呼噜之声就像“青藏高原”此起彼伏。到底人胖,肺扩量也大,这中气挺足,打出的呼噜声是抑扬顿挫,余音绕梁,直让人听得睡意全无,神清气爽。想想第二天还要工作,总不能听一夜“男高音”吧,于是,我突然打开了电视机,只见室友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刚想庆幸时,没曾想他一个鲤鱼翻身,呼噜声又逐渐由小转大,直往脑袋里灌。我将背朝胖室友,并用被子捂住耳朵,可那呼噜声仍穿过棉被,声声入耳。我又狠命敲着床头柜,捶着木板墙,那咚咚的响声无济于事,胖室友在甜蜜的呼噜声中,偶尔还夹杂着梦话窃语。也曾想拿他的臭袜子盖住他的脸,不过这样做有点损。
就在这种高分贝的噪音下,我着实无法入睡。索性下床,走到胖室友的床前,拖过他的被子,将他连头带脸盖了个结实。没曾想,蒙在被子里的他,那呼噜声更大,大的我翻来覆去,躺下坐起,像煎饼似的来回帖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则暗下决心,怎么也得让旅店老板,帮我调一位瘦室友来。否则,半个月下来的结果,还不落得个精神崩溃、神经分裂。
没想到,第二天天刚亮,胖室友竟歉意的对我说:“对不起,昨晚我打呼噜吵着您了吧?”人家主动道歉,我还能说什么。强装笑脸的回答:“还好,我上半夜睡了一会儿,就是下半夜没睡好。”胖室友听后一脸愧疚的赶忙说道:“我马上去开个单人间,因昨天来的晚,没有单间了。”听了此话。我总算放下心来,但还是装着高姿态的说:“唉,没什么,如果没单间,你还是继续住吧。”其实,对他的主动离开,内心真是求之不得。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在老板的妥善安排下,第二天的室友还真是个瘦子,时间很快又到了晚上。我想,今天没有了呼噜的打扰。可以多看一会儿电视了。看了《新闻联播》后,一集电视剧还未结束,耳朵就开始发热了。原来,瘦室友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轻意间,本来匀称的呼吸,竟越来越重。须臾,呼吸变成了呼噜,那分量虽不及胖室友来的凶猛和剧烈,但那尖尖细细、时高时低的声音,像一首烦人的小夜曲。
清瘦纯爷们的形象,陡然变成了“娘娘腔”。实践证明,打呼噜并不是胖子的专利。就在我睡不着,焦虑万分的又下床拖他的被子,准备盖住他的头脸时。只见他突然的睁开了眼睛,迷糊的说道:“你要干什么?”可能他以为睡梦中有人要图财害命。情急之下的我赶忙应对:“我看你被子没盖好,帮你盖上。”“那谢谢你啦!”此时的我不仅睡意全无,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呢?总不能通宵听他的小夜曲吧。我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学着昨天胖室友的呼噜声。没想到,我一声大呼噜,竟压停了瘦室友的小呼噜。可我不呼噜,他又开始打呼噜。结果,他呼噜了一夜,我折腾了一宿。第三天天亮,我在埋怨他打呼噜的同时,问他晚上还住这里吗。他肯定的说道已经打了下午回家的火车票。阿弥陀佛,总算又送走一位打呼噜的高手。
出门在外,实属不易。看来,在睡觉的问题上是不能如己所愿,也只有听天由命了。第三天的晚上,老板安排了一位既不胖又不瘦,约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和我同室。望着和我儿子一般大小的小伙子。想像当中肯定不会有打呼噜的毛病。于是我直截了当的关心起他来:“孩子,你夜里睡觉打呼噜不。”“伯伯,你放心的睡吧。我不会打呼。”“不会打呼就好。也不瞒孩子您,接连两天,都因为旁边的人打呼噜,我等于两夜没睡。”我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琢磨着对方的身架,看着他那单薄稚嫩的身材,恐怕就是打呼噜,也不会有胖室友的高亢和瘦室友的犀利。
一夜过去,相安无事。我好像睡的很沉,中途居然没醒就一觉到天亮。睁开眼时,同室的小伙子已起床洗漱。我又向关心儿子一样的关心起他来:“孩子,昨夜睡的还好吗。”可说话间看到小伙子两眼时,竟像大熊猫似的带着两道黑圈,他望着我苦笑的说道:“还好,不过你老伯昨夜的呼噜声,还真来劲。”我听后大吃一惊:“咋的,我还会打呼噜?”小伙子善意的说道:“老伯几天没睡好,一旦疲劳至极,打个呼噜也极为正常。”
多会说话的小伙子,又这么善解人意,让此时此刻的我,竟感动的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