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市人  故乡人

       屈化民

老戏有句台词：“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乡花不离地中草，乡里见了乡里亲。”对于这戏词，人在他乡时，体会才入骨。

十多年前，我在佛山，到商场转。售货员热情搭讪，我搭话露出方言，招来另一人笑着开言。这人是个老陕，听我的普通话味含搅团。广东见老乡，说短又道长。俩人谝到街上，进入关中面庄，咥着扯面喝着面汤。他是热心人，介绍我入陕西商会。从此虽然远在天南，广结乡亲不觉孤单。秦人聚会情暖人心，觉得似乎越远越亲，离家漂泊人，远在南方混，见了秦川人，都是这样亲，相逢腰市人，那就更亲近。

前几年我在新疆。有次要去喀什，到政府部门办事。知悉程村永定兄，就在市郊兵团中，于是把他电话打通。老兄一听，十分高兴，说他要去打个前站，先把情况了解一番。等到十一点，接到他来电，说把程序问清了，前期准备做足了，让我一去就办好。

下午我到那里，接到永定兄信息，他已坐上飞机，飞往北京治病，原来他患难治的病，今天上午办事硬撑，我知其情顿觉心疼。当晚我在视频里，见他躺在病房里，他忆青年时期，在庙湾水库工地，吃大苦填不饱肚皮；遇集在公社门前唱样板戏，演贫下中农歌颂毛主席，唱得那样用心卖力。他谢我和“一路花香”，常在《腰市》发表文章，惹得人把往事回想，在那遥远的地方，静夜常回梦里故乡，多次梦见妈大老房。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到动情处，几度失声哭。

李庙名人大迦，大名叫王立华。在库尔勒发展多年，早就当上报社主编。多次劝我辑书出版，他愿赞助提供方便。得知我在莎车县，多次说要过来见面，我说自己地处偏远，所办农场在沙漠边沿，条件实在太差，好说歹说把他挡啦。他又恳请我去库市，说我到了孔雀河畔，他就带秦腔自乐班，约来乡友联欢几天。可惜我实在抽不出时间，辜负了贤弟好心一片。有一年过了十五，我和几位同事，开车从咸阳向西驶去。立华来电说，路过库尔勒，请我歇歇脚，他给大家摆上一桌。遗憾的是时不凑巧，车经过时天黑星高，也就不忍把弟打扰，匆匆赶路继续西跑。

万物颜色，不是非黑即白；河里石头，不是非方即球。龙生九子，各有各的样子；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性情；乡党见面，也有想不到的场面。泉村情缘，有时比泉河水清淡。

那次我在莎车县，进商城看见“秦人商店”，心中自然一阵喜欢，进店和老板攀谈。怎料开店人，是咱大荆人。老乡远方见面，他竟平静冷淡。像是在边疆当官，不愿把老家人见。代冀毛驴自当马户高冷寡言。可见世上千万人，并非都是有情人。万里之外遇乡亲，此人不如维族人。

2017年“五一”前夕，我到乌市坐飞机，见到同学天舍发小红记。三人相聚皆大欢喜。吃肉喝酒之际，开怀忆说往昔。说起前几年，一位街坊逃难，匆匆来到这边。故人西域见面，好好招待一番。乡音谝到夜半，别时情意绵绵。谁想过了两年，他俩返回乡间，与那人碰在街面，对方装混眼子视而不见，躲不过装不成面容冷淡，没有热情让人心寒，人喂不熟不如猫犬。

今夏我在南方，一时笔兴激扬，写《名匠解木匠》。因为说来话长，屈解两家老街坊，几代交往情谊长。我通过熟人，加上名匠长孙的微信。他的第一句话，是“给我找个工作吧”。我说需要他爷相片，他说打工在长安县，过几天回家找找看。随后几天，白天夜晚，我多次想和他通话，彩铃响几下，对方就掐啦。我被逼急惹恼啦，给其姐姐家，给程村和街南头几人打电话，要求看着解三世，围追堵截把人挡住，不管采用啥手段，也要拿到老照片。说到此处，想起前常委吴官正写的《人情薄如纸》。初读此文时，感受不深入。如今对照真人真事，更领教了社会现实。方知一起精尻子耍大的小子，竟像柿树上野雀冷遇鸺子，不如珠江边陌生人亲近鸽子。

腰市人，故乡人。乡土植众心，乡情总殷殷。薄情不合群，毕竟很少人。

作者简介：

屈化民，腰市街里人，漂在广东混。爱家乡，爱乡党。空闲写文章，自娱发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