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家的庭院(二)
张荣
老家的庭院里,那棵链子树总在记忆里摇晃。树干粗得要两个半大孩子伸开胳膊才抱得过来,枝丫间的白花,一嘟噜一嘟噜攒成串,风过处飘落飞花,我们捡起来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风风火火,全身都沾着淡淡的香气。花谢了就结链子果,绿绿的,又变成深褐色如同小金果沉甸甸垂在枝头,煞是好看。
夏日的午饭总在链子树阴里摆开。井水里捞过的凉面条,浇上蒜水拌得喷香,饭后,捞起井水拔过的西瓜啃两口,冰得牙床发麻。可总有些不请自来的客——麻雀们在枝头上跳来跳去,时不时俯冲下来啄两口掉在地上的面条,更气人的是冷不丁落下几点鸟屎,要么砸在饭桌上,要么"啪"地粘在谁的头发上。这还了得?我带着小伙伴捡起地上的链子弹,朝这群淘气包扔过去。麻雀倒像故意逗我们,呼啦啦飞远了,转个圈又落回枝头,歪着脑袋瞅我们,气得我们直跺脚,扭头冲回屋,摸出藏在床底下的"秘密武器"——铁丝弹弓。
那铁丝弹弓是那时男孩唯独的“杀伤武器”,家长藏得严实,总怕我们玩耍时误伤着人。是用八号铁线握出丫状轮廓,顶端两侧各拧出个圆耳,把自行车内胎剪成的皮条牢牢绑在耳上,再连上块磨得发亮的皮子做弹兜,攥在手里沉甸甸的,拉弓射出更显高傲的威风。
我们捏着弹弓,往兜里塞土坷垃或是捡来的铁珠子,瞄准枝头上的"小捣蛋"。可麻雀精得很,扑棱棱一闪就躲开了,偶尔有石子擦着羽毛飞过,它们反倒叫得更凶,在我们头顶盘旋俯冲,我们追逐着,弹弓打得"嗖嗖"响,直到把它们赶去屋顶。那群小家伙蹲在瓦上,歪着头看我们,倒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等我们气鼓鼓地坐下,它们又扑棱棱飞回来,仿佛刚才的追逐不过是场玩笑。到了夜里,它们还是溜回暖窝里安静的入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记不清什么原因,爸爸把链子树刨了。后来树根周围冒出不少嫩芽,绿绿的茎上顶着两瓣圆叶,也不知啥原因就被爸爸拿铁锨统统铲了。
如今链子树早没了影,可麻雀们还是常来,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盘旋,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里,倒像是在回思当年树下的“剑拔弩张”,在找寻当年顽皮的少年。

张荣,文学爱好者,热爱生活,记录生活点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