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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又找出女儿昨天晚上发给我的外孙儿小学毕业照。一米八五的外孙儿在毕业照后排中间最高处,越看越爱看。仔细端详外孙儿这张小学毕业照,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很遗憾,我没有小学毕业照。其实不光我一个人遗憾,跟我同龄的人,多半都没有小学毕业照。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一天,老师让我们写批判稿,批判谁呢?老师说,批判“三家村四家店”。啥是“三家村四家店”?看着我们一个个懵懵懂懂的样子,老师说,就是批判邓拓、吴晗、廖沫沙。为啥批判他们?老师说,别问了,我给你们找报纸,照报纸上抄一段话,然后张贴到“批判园地”上。
紧接着,学校宣布停课,戴着“红小兵”袖标的我们,整天参加批斗会,参加游行,举着小拳头喊口号。一次,在学校操场上开批斗会,我们这些“红小兵”站在台下前面。只见6个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的男女被押上台,我一看,都是村里的人。他们的双手反绑着,低着头,台下“打倒破鞋”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为啥脖子上都挂着一双破鞋?为啥要“打倒破鞋”?“破鞋”又是啥意思?我们这些“红小兵”谁都不明白。有的忍不住问大人,啥叫“破鞋”,大人瞪眼睛,甩出一句:“小孩子家家别啥都问,你们就跟着喊口号得了。”
批判“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的次数最多,好像几天就一次。不光批斗,还戴着大高帽游街,我们这些“红小兵”总是在游行的队伍前头。他们咋都成了“地、富、反、坏、右”的五类分子呢?平时在村里都很好啊?心里总琢磨,但不敢问。
这样闹腾了两三年后学校才复课,可是没有教材。教我们数学的王玉珩老师整天教我们记账,打算盘,王老师总是笑呵呵的,有时还说笑话,我们都爱上他的课,因为轻松活泼。教我们语文的沙启岩老师是从县里下放来的,原来是县里的大笔杆子,他每天给我们布置一个作文题,沙老师布置的作文题都有话可写。我的作文常被沙老师表扬。沙老师调走后,王忠实老师教我们语文,记得王老师教我们的第一首古诗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三》,当听王老师范读“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时,我都听傻了,情不自禁地脱口说了一句,“这诗太好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的古诗!”如果问我人生中印像最深、记忆最牢的是哪首诗,就是这首《归园田居•其三》。
时运常常捉弄人,也成就人。王玉珩老师教我的记账和打算盘,在我当大队会计时用上了。沙启岩老师教我写作文,让我的人生有了很多进步和光环,而且直到今天,作文,仍是我最大的兴趣。
虽然没有小学毕业照的遗憾,但我的人生也曾有柳暗花明的经历;虽然没能跟教过我的小学老师留下一张照片,但老师的音容笑貌,老师的谆谆教诲,却永远在我心里定格。
2025年7月9日上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