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如绡,月光是未干透的宣纸,蝉鸣是蘸满墨色的狼毫,在天地间挥洒出流动的诗行。当清风翻开书画的卷轴,那些藏于笔锋回转处的清凉,便如荷露滴落青石,在时光里溅起清泠的回响。

都耀明 画作
古人将夏夜绘成水墨长卷:杨万里在竹影虫鸣中捕捉"时有微凉不是风"的禅意,白居易以"月照平沙夏夜霜"的笔触凝固光阴,孟浩然则让"荷风送香气"的墨痕氤氲成永恒。这些书画里的夏夜,是宣纸上的月光,是狼毫尖的蝉鸣,是端砚中沉淀的星河。当现代人执起毛笔,在生宣上勾勒一轮满月,便接续了千年前的清凉约定——墨色浸润处,蝉声与月色同时苏醒。

刘鑫磊 画作
书画之趣,恰在"纳凉"二字。如同辛弃疾夜行黄沙道中,忽见旧时茅店,笔锋转折处总藏着意外之喜。画者以枯笔皴擦山石的肌理,浓墨点染竹叶的疏影,淡彩晕染荷塘的月色,每一笔都是与自然的私语。当观者驻足画前,仿佛置身唐人"灯火万家城四畔"的江楼,清风自画中拂来,带着竹露的清响与稻花的甜香。

莫痴 画作
最妙是蝉鸣入画时的留白。古人画蝉,常以简笔勾勒,却在翅脉间藏下整个盛夏的聒噪。这恰似水墨的韵律:浓处是月光倾泻,淡处是蝉声渐远,虚实相生间,夏夜的燥热早已化作墨香里的清凉。正如窦叔向在微雨中醒来,见"夜合花开香满庭",书画亦能在方寸之间,纳尽天地清气。

曲胜利 画作
当城市霓虹掩盖了星河,不妨效仿古人"散发乘夕凉"的姿态,在书画中寻一方清凉地。提笔时,让清风成为运笔的节奏;落款处,让明月化作印章的朱红。如此,即便身处炎夏,亦能如陈继儒笔下"挂鱼罾的茅屋"般,在墨色氤氲里,听见"灯火纸窗修竹里"的读书声,看见"路转溪桥忽见"的惊喜。

孙雷 画作
书画雅趣,原是纳凉最好的姿态。它让蝉鸣化作笔底的韵律,让月光成为纸上的留白,让每个挥毫的夜晚,都成为与古人共度的清凉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