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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章回小说——《津津有味的金瓶梅》
作者/杜永脉(少陵堂)
(五) 一张照片
金瓶梅这人,有点“邪门”。
自打上次文化展遇见了林薇,还把她请到了自己那间飘着酱鸭香的小屋里,他心里头那点关于高铁微香的旖念,算是彻底落了地,化成了实实在在的、带着烟火气的朋友情谊。林薇和她丈夫后来,也真来吃过地锅鸡,聊过老镜头,气氛熟络又自然。金瓶梅挺知足,觉得这样挺好,像多了两个投缘的朋友。
可金瓶梅爱做梦的毛病,一点没改。而且这梦,有时候还带点“预兆”似的。
这天夜里,他又做了个怪梦。梦里还是那趟北上的高铁,车厢摇晃,肩头沉甸甸地依偎着温软的身体,那缕清幽的微香比任何一次都清晰,甚至带了点……,“嗯”,桂花的甜味?梦里不再是北京南站冰冷的分离,而是那女子转过头来,对他笑,笑容明媚,背景却不是车厢,而是宿迁老家运河边那几棵老桂树,金灿灿的桂花落了她一身。
金瓶梅醒来,枕边仿佛还残留着那奇异的桂花甜香。他晃了晃脑袋,自嘲地笑笑,“真是魔怔了,秋天到了,惦记运河边的桂花了吧?”
宿迁的秋,天高云淡,运河边的老桂树如期盛放,金粟点点,甜香能飘出好几里地。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金瓶梅扛着他那台宝贝相机,溜溜达达去了运河边。他想着拍点桂花,再拍拍运河上往来的老驳船,收集点秋天的味道和光影。
老桂花树下人不少,赏花的,散步的,拍照的。金瓶梅选了个僻静点的河岸,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一树金黄调焦距。镜头里,水波荡漾,碎金点点。他屏息凝神,正准备按下快门——
镜头边缘,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她背对着他,站在离水很近的一块石头上,微微仰着头,似乎在深深呼吸那浓郁的桂花香气。秋风拂过,几朵小小的金色桂花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和肩头。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背影,和整个金秋的运河、飘香的桂树,构成了一幅静谧又生动的画面。
金瓶梅的心猛地一跳!这背影……,在哪里见过?太熟悉了!尤其是那微微仰头、沉浸于花香中的姿态,和他昨晚梦里那个站在桂花树下的笑容,瞬间重叠!
他鬼使神差地,手指不受控制地按下了快门。胶片机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几乎就在快门响起的同一瞬间,那风衣女子仿佛有所感应,缓缓地转过了身。
时间,在金瓶梅的世界里,像是被桂花蜜黏住了,流淌得极其缓慢。
阳光照亮了她的脸。
是林薇。
但又不是金瓶梅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明朗笑容、眼神坦荡的林薇。
眼前的林薇,脸上没有惯常的笑意。她眉头微蹙,眼神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像运河深处沉郁的水。那愁容如此真切,如此陌生,让金瓶梅一下子愣在原地,握着相机的手都忘了放下。她似乎刚哭过,眼圈还带着淡淡的红痕,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刺眼。
四目相对。林薇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金瓶梅。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窘迫和一丝慌乱取代。她下意识地抬手,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勉强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嘴角的弧度还没扬起就垮了下去,显得苍白又无力。
“老……,老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林薇?”金瓶梅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赶紧放下相机,几步走过去,“你……,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他心头的震惊还没平复,更多的是担忧。上次见面时那个明媚鲜活的女子,此刻像被秋霜打蔫了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