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燃烧的盐柱》
文/春华秋实)江苏连云港)
一
被神明遗忘的荒野里,
驼铃在沙丘脊线孕育风暴。
月光灼伤的丝绸商队,
把骸骨磨成指北针的磷粉。
那些永远凝固在盐沼里的迁徙者,
瞳孔结着结晶的咸涩星辰﹣﹣
当沙尘暴撕开整片戈壁的皮肤,断裂的脊梁仍在旷野深处生长出
青铜罗盘。
二
火刑柱上升腾的灰烬里飞出白鸽,
焦黑的指尖托起最后一个春天。刽子手砍断的橄榄枝,
在断口处涌出金色树脂,
裹住受难者未说完的谶语。
罗马斗兽场的裂缝中渗出永不凝固的血,
每个雨夜都凝结成紫水晶,
折射出角斗士盾牌上未锈的荣光。
三
蒸汽火车碾过西伯利亚冻土时,冰裂纹里绽放的杜鹃染红整片苔原。
流放者用镣铐在冰面刻写诗行,每个字母都裹着体温的盐粒,
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里结晶成微型星座。
当白桦树渗出琥珀眼泪,
西风的竖琴正弹奏着铁轨尽头未命名的站台。
四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上,
与黑夜在呼吸机管壁流淌成液态银河。
护士胸前别着的钢笔,
笔尖永远悬停在家属签字的虚线之上。
那些被消毒水漂白的拥抱,
正在静脉滴管里开出一串串淡蓝色的勿忘我,
顺着针头注入永恒循环的春天。
五
地下三十米的隧道爆破瞬间,
安全帽灯在岩壁上投出敦煌飞天的残影。
塌方前的最后通电话里,
年轻矿工把女儿的名字刻进岩层的年轮。
爆破震落的石英碎屑,
此刻正在某个女孩的铅笔盒里,随着晨读声轻轻摇晃成无声的编钟。
六
所有熄灭的灯塔都在海底重新燃烧,
盐粒砌成的碑文随潮汐涨落,
那些被抹去的姓氏正从鲸落的骨骼中苏醒,
在珊瑚礁上生长出新的象形文字﹣-
每个笔划都是永不风化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