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生命禁区丈量精神海拔
——读张常良先生《走边关》有感
文/寇健全
《走边关》的书页间弥漫着雪域高原凛冽的寒气与灼目的阳光。这位已花甲之年的媒体人,以“退而不休”的惊人决绝,驾车独行一万三千多公里,闯入了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车轮碾过的不只是雪域昆仑的巍峨山脊,更碾碎了安逸的暮年想象。张常良以极限跋涉,为我们掀开了高原之上另一座由无名者用生命信仰筑就的精神长城。

张常良的万里征程,绝非寻常意义上的壮游。当车辆在荒凉无人区突陷深辙难以前行,面对浩瀚天地间渺小的自己,他急中生智,果断处理;当险峻山路突遇急弯,与大货车的后视镜擦肩而过,碎石飞溅坠入万丈深渊,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渗出冷汗,却仍镇定自若驶出绝境。这些惊心动魄的瞬间,将旅途的艰险具象为刻骨铭心的生命烙印。

在自然的壮美与严酷面前,人类愈发感知自身的渺小。当车辆攀上世界屋脊的无名山口,连绵雪峰如凝固巨浪涌向天际,澄澈苍穹仿佛触手可及。亘古寂静中,他体悟到宇宙的浩瀚与个体生命的短暂。班公湖碧波荡漾如镜,倒映着纯净蓝天。凝视这片见证1962年铁血烽烟的湖水,冲锋号角仿佛穿越时空在耳畔回响,卫国军魂的身影在湖光山色间跃动不息。

《走边关》的精神内核,熔铸着张常良对历史的使命感与对英烈的无限深情。心怀张荣信等周至老兵的重托,他穿越风雪严寒,只为奔赴康西瓦烈士陵园——这座矗立于世界之巅的圣地。在毛生福烈士墓碑前,他用从周至老家带来的西凤酒和金丝猴香烟,祭奠长眠在此英烈,长久伫立。高寒缺氧的世界屋脊,让多少生活在内地的人望而却步,仰天长叹。而他以走边关的激情与豪迈,依然当上雪域高原,替周至的老兵们祭奠牺牲在这里的战友毛生福。那镌刻的“周行屋人”三字让干了一辈子新闻工作的张常良如芒刺在背,驱使他两赴三十里军营,远赴南疆军区据理力争,只为更正这位周至英雄的籍贯。这无声的奔走,是一位媒体人对历史尊严最郑重的守护。

当镜头穿透风雪,聚焦的却是高原之上永恒的精神群峰。在“高寒缺氧,荒凉不毛”之地,他捕捉到撼动人心的存在:如格桑花扎根冻土的藏族同胞,将青春浇筑高原的援藏建设者,在强烈紫外线下目光如炬的边防战士。“缺氧不缺信仰”——书中这朴素如格桑花瓣却重若千钧的宣言,正是他们灵魂深处最坚不可摧的界碑。当我们沉溺于都市生活的琐碎烦恼,战士们冰霜凝眉的形象如当头棒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昆仑山口那些冻僵的手指,在冰峰上为我们扣住平安的闸门。

《走边关》的艺术感染力,在于张常良以媒体人的深厚功力,将极端环境中的坚守转化为图文交织的震撼史诗。影像与文字相得益彰:战士们巡逻冰峰之巅的剪影,在“极地缺氧”的细腻描摹中被赋予血肉呼吸;藏族同胞饱经风霜的面孔,在深情叙述中迸发直击人心的力量。这种“图文并茂”在谋篇布局中形成情感潮涌——从险象环生的地理环境层层递进,最终聚焦于人物精神海拔的极致呈现。

张常良的“走边关”,是一次身体力行的精神朝圣。他以生命禁区为纸,以万里孤行为笔,丈量着一片矗立于精神高原的信仰群峰。当都市霓虹模糊星辰的方向,高原哨所战士睫毛凝霜却清澈的目光,为我们标定了灵魂的坐标。这部心血之作,以其沉甸甸的图文,将“负重者”的身影从风雪边关推到我们良知的聚光灯下。

《走边关》是一部精神高度与艺术力量交相辉映的杰作。它昭示我们:在物质喧嚣的时代,总需有人踏上精神高地,用文字与镜头点燃暗夜灯盏,让“负重者”不被遗忘。张常良以暮年之勇踏出的险途,在书页间铺展成一条引人仰望的朝圣之路——指向的不仅是地理边疆,更是心灵深处对崇高与奉献的永恒追寻。车轮碾过的每一道辙痕,都铭刻着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爱与敬畏。当他在世界之巅撒下一抔故乡土,雪域的风将黄土与白雪糅合成最庄严的祭奠——那是生者与英灵跨越时空的对话,是平凡人对崇高最虔诚的丈量。

张常良,中共党员,资深媒体人,从事新闻宣传工作数十年。有百余万字文字、300余幅图片、2000多分钟视频作品在县市省及国家级报纸、杂志和广播电视台发表播出。先后获得过全国晚报摄影大赛二等奖、陕西省、西安市新闻奖、学会奖等百余次奖项。出版过《古道名驿佛坪厅》等三部专著。除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周至县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还勉留外,其它诸如理事、委员、主任等“名头”已是过往。现退而未休,常东奔西走,继续以文为乐,试图为社会做点有用的工作。
寇健全,西安市作协会员,周至县作协、摄协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