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长江,1975年11月21日生于黑龙江省依兰县三道岗镇富强村。
北京丰台区作家协会会员,现任《九州纵横》杂志社副主编。曾在《中国社区报》、《诗导刊》、《卢沟月》、《微型文学报》、《神州》、《黑宝石文艺》、《市场电讯报》、《七台河日报》、《七台河电视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各种体裁作品。
部分文学作品被收录于《中国新世纪诗人诗选》、《中华微型文学选珍》等。
故乡的小河
睢长江
故乡的小河已经干涸了,河床上杂草茂密地生长着,鹅卵石散布在杂草丛中。一群孩子提着破罐子,在和他们一样高的杂草丛中穿梭着,追逐着。他们翻动着鹅卵石,寻找着藏在下面的蛐蛐儿,谁逮住了蛐蛐就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携带的破罐子里,然后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望着这干涸而又有些凄凉的河床,望着这群曾经和我一样在这里寻找快乐的孩子们,我的耳畔似乎响起了哗啦啦的河水声……那声音,瞬间将我拉回了记忆深处。
故乡的小河啊,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太多的记忆。这么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在梦中把她想起。那一幅幅童年的画卷就像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清晰地再现。
夏天的时候,我和弟弟带着一张从邻居家窗台上扯下来的一块旧纱窗网和两个罐头瓶子,偷偷跑到村外的那条小河边去捉蝌蚪。那里才是我们的乐园!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高高地站在那里,守望着这个小村,守望着这条小河,也守望着这里淳朴的乡民。清澈的小河很浅,最深处也只到我的胸口。里面生长着绿油油的水草,数不清的黑色黝亮的小蝌蚪成群的游来游去。我们挽起裤角脱掉鞋子,每个人扯着纱网的两个角在浅水处左一下右一下地追逐着一群群的小蝌蚪。这些黑色的小精灵,好像有意地在和我们玩捉迷藏,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或水草一绊就摔倒在水里,偶尔还要呛进几口水。还好河底很平,河水也很浅没什么危险。我们爬起来抹一下脸,索性把身上脱得一丝不挂,湿透了的衣服被我们随便地扔到草地上,一会儿也就干了。我们的破纱网总能兜住一些小蝌蚪,每当这个时候,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扯着纱网向岸边靠拢,两个灌满了水的罐头瓶子就等在那里。这个时候就怕脚下一滑摔倒在水里,所有的小蝌蚪就会四散游去,所以我们的动作很慢,弓着腰,小心地挪动着步子,试探着前行。小蝌蚪在网上使劲地甩着尾巴不停地扑腾着,试图逃离,可还是被我们成功地装进了瓶子里。我们在小河里追逐,奔跑,水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我们总是为最后的胜利开心地欢呼。
累了或者饿了的时候,我就一头钻进附近的玉米地,掰几棒玉米再去土豆地里挖一些土豆。弟弟在小河旁准备一些干枯的树枝和杂草。等我回来时他已经将火点着,正撅着屁股使劲地吹着火。烟灰粘在他湿乎乎的脸上,他用胳膊蹭了一下,继续认真地吹着,他的脸却好像涂上了一层锅底灰,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一股蓝色的烟雾已经飘在小河的上空。我们先将土豆埋在火堆的灰烬里,然后将玉米棒的屁股用削尖的细树枝串上,在燃起的篝火里不停地翻动着。火苗舔舐着玉米棒子,只有一刻钟的功夫,玉米棒子就变成了焦黄焦黄的美食,并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这个时候我家那条大黄狗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在我们的身边摇头摆尾地跑来跑去。
弟弟在一旁急得直吧嗒嘴,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诱人香味的折磨。我随手递给弟弟几片玉米叶子,然后用它裹住玉米棒子小心地拿在手里。此时还很烫不能入嘴,我们就拿在嘴边呼呼地吹着,并试探着放进嘴里。等到不是很烫的时候我们就一口接一口地啃着,咀嚼着,享受着这人间的美味,直到最后剩下光秃秃的玉米瓤子。弟弟很调皮,他使劲地把手里的玉米瓤子甩出好远,大黄狗总是飞快地跑出去把它叼回来,找个不受人干扰的地方去享用。可当它发现这个东西已不能再吃了,便耸拉着尾巴,垂头丧气地回到我们身边。玉米棒已经全部啃完了,弟弟不顾擦去脸上粘着的玉米粒,急匆匆地拿起木棒在火堆灰烬里扒出已经烧熟的土豆继续享用。
等着吃完土豆的时候,我们已经变成了大花脸,自己也能感觉到脸上粘乎乎的。便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然后打着嗝躺在草地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小鸟在我们的视野里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小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爷爷那委婉的二胡旋律也依稀飘来,声音忽远忽近,如泣如诉……草丛里蝈蝈和那些不知名的昆虫在使劲地鸣叫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它们的存在。一阵风吹过,玉米叶子刷啦刷啦地响着,麦田里滚动着金色的波浪。这一切是极其的美妙!不知不觉中,我和弟弟在大自然的摇篮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醒来后,我们又互相泼水嬉闹,一串串水珠不时地溅湿我们的全身,溅满我们欢乐的笑脸……夕阳西下,小村里升腾着几缕袅袅炊烟。直到村里传来母亲或奶奶呼唤我们吃饭的声音时,我们才匆匆地爬上岸,溜进村子……不知我家那条大黄狗,后来怎样了。
那群提着破罐子的孩子们吵闹着从我身旁跑过,打断了我美好的回忆。孩子们跑向了不远处那个炊烟升腾的小村庄。望着眼前干涸荒凉的河床,望着远去的孩子,我倚靠着老槐树,深情的抚摸着她苍老的躯干。一滴温热的水珠,毫无预兆地滚落腮边,砸在脚下那片曾经浸润着欢声笑语、如今却布满尘土的河床泥土上,瞬间洇开一个深色的小点,又飞快地被干渴的大地吸吮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