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作迹忆·小小说(004)】今晚吃点啥?
作家沈 学 印 主播/河清海晏
又是新年。
匆匆回家看老妈。
棉衣还没脱下,老妈问:“今晚吃点啥?”
是呵,今晚吃点啥?
老妈这一问,令我这个家庭“专业”厨师一时无法作答。
尽管冰箱里放着鱼和肉,还有鲜嫩翠绿的青菜,但我对今晚吃点啥还是“胸无点墨”全无菜谱。
这倒不是我的厨艺欠佳。我可是老有名的手艺人,不大不小的头头脑脑伺候的能用鞭子赶,我的“三不沾”和“瘸拐肘子”现在还有人念念不忘!也不是老妈及家人挑剔,只是如今生活“档次”高了,能“品味”的不再是鸡鱼肉蛋虾了,“好吃看得见”的都“尝到了嘴儿”,“化进了肚子”里。用句老百姓的俗话讲,天天包饺子“过年”都没啥胃口了。
想想也是,这日子过的越来越甜,倒让我想起昔日的“苦”时候。
闹饥荒挨饿的年月我赶个正着,那会儿一天三顿的粗茶淡饭还是好不错人家能有的,我家就得顿顿往苞米面里掺野菜,还得省着用算计着吃,生怕上顿接不上下顿,有断炊的时候。
大搞代食品那会儿,我也有幸“享”着尝着滋味了。真要想吃顿白米饭热馒头,那真是“初一到十五”半月能有一回的事,吃顿带点肉的饺子惟有过年才敢奢望,肚子能见点荤腥。
因为,那年月,什么都凭票供应,计划经济,有票没钱,有钱没票,家家如此。
熬到中学时满指望生活能好点,再也不上顿粗粮高粮米,下顿粗粮大楂子,天天顿顿苞米面窝窝头。可谁知命运又把我弄到了更惨的地步,上山下乡那阵子,整天连个油花都看不见,千辛万苦从家里带点荤油,顿顿还舍不得往菜里放,那节省劲儿是如今人无法想象的。
在农场那几年,别的没记住,一句“过了伤心岭(乌伊岭)到了西可怜(克林)”和“北坡的水南坡的盐,一碗清汤五分钱”让我牢记终生,铭刻到永远。
岁月如歌,光阴如梭。
转眼间,十年、二十年、四十多年过去了。挨饿吃不饱的日子没了,苦尽甘来,春满人间,改革开放,万象更新。这几年的日子更是开花的芝麻节节旺盛,搭在楼上的阶梯步步登高,生活跟蜜一样,甜甜的浸润着心田,象琼浆玉液醉了心扉。看看今天,多少寻常百姓家的大米、白面都攒足了,用够了,吃腻了,肉食蛋类早不算什么稀罕玩艺儿,生猛海鲜,山珍海味也和平常百姓有了缘分。看看自己家的餐桌,就会明显感到,生活质量及膳食结构天天都在发生变化,“酒肉穿肠过”根本不再是人们生理上的需求和温饱上的满足,而“吃什么”、“怎么吃”却成了讲究科学与膳食营养的“每日话题”……
我的思绪正这样地漫游着,站在一旁等我答对“菜名”的老伴急了:“怎么还没想好,今晚吃点啥?”
“吃点啥?”我一边重复应和着,一边叨叨咕咕念道着:
“要不,今晚吃点清淡的,清蒸仔鸡怎么样?”
话音未落,小女第一个提出不同意见,“坐地”没投赞同票。
“糖醋鱼怎么样?甜酸咸辣鲜,五味俱全,外焦里嫩,准保可口!”
“不吃这个,味道太腻人了!”儿子也站出来连声反对。
也罢。
清淡不吃,油腻不吃,糖醋不吃……
那好,我干脆给你来个不动刀、不动勺、不用油、不用炒的菜,吃点凉的冻的鲜灵爽口的能行吧?
想到这儿,“菜谱”已在脑海形成。急急忙忙跑到阳台拿回冻罗卜一个,冻白菜一棵,冻豆腐一块,没容再与老妈及女儿“民主”一番,自作主张,自我动手。经过一阵子洗净、切齐、水汆、控干、装盘,最后端至桌上,再将炸好的肉酱配上,晚餐开始了……
没料想,这顿晚餐“全票”通过。
菜足饭饱,碟空盘净后,全家人都一致说,这道菜“味道好极了!”
我赶紧问老妈:“味道如何?您可满意?”
谁知,老妈抿了抿嘴,竟顺口诌出了几句“顺口溜”:
日子过的天天美,就是吃喝难掂对。
山珍海味虽常有,这顿冻菜最可口。
我也借着两杯小酒的余兴,赶紧附和:
老妈作诗从不愁,最喜冻菜度春秋。
人到晚年还念旧,忆苦思甜乐悠悠。
2013年元 月3日 晨于北方悠然居书房


沈学印,曾供职电视媒体,现退休。已有4000余篇(首)文学作品在国内外百家报纸杂志发表;出书30余部、编书20余本、创办民刊80余期、获奖30余次。系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省分会会员等。现为《乌苏里江》《知青文学》全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