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斌推荐语：25年前，我亦师亦友的北大荒作家杨孟勇，创造了57岁做心脏移植的世界奇迹，并接续创造了心脏移植不久后停止服药、健康地存活了25年的人间神话。杨孟勇用一颗不正常的心脏，把生命的不可能活成了可能！他的神奇故事，曾经由中央电视台等几十家电视台制作专题广为传播。长篇纪实散文《活下来再说》，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推荐连载此书，意在引起读者对生命的尊重和感动，同时感受这个社会的优越和温暖。尤其要向给予杨孟勇二次生命的哈医大二院、及其医护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活下来再说

著/杨孟勇

29、生命之花康乃馨(之一)

做了一介病夫,住了医院,才知道有一种花,鲜红色的,多瓣儿,名叫康乃馨。到医院探视病人,通常要带上一束或一篮。走进现在的住院部,几乎每个病房里都有。个别的单间,只住一人,却摆放着三四篮鲜花。远远望去,像个盛开的花房,俨然春天的一个角落。

第一次有人送康乃馨,是听说我手术成功,文联王广贺主席和农垦党校领导送来的两篮。那时我正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如我的朋友所说,正在死亡边上,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的维谷之中,无法感受第一次有人赠送鲜花,是怎样的一种清爽和幸福。消息是志勋到监护室看望我时带来的,他说单位和党校的领导送来两篮花。

我问他:“什么花?”

志勋回答:“康乃馨。”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康乃馨。

我有种惊异,连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花,孩子却像养花人那样熟悉。

后来的几次,志勋来监护室,他总是说:“我妈每天给花篮上浇点水,说一定能开到我离开监护室,一定要让我亲眼看到那两篮花。”

在监护室,如果我闯不过那几道死亡的关口,是无法见到康乃馨的。

从那时起,康乃馨就与我的生命紧紧相连了。

没见到康乃馨之前,志勋的话和妻的用心,先让我感动了一番。这种由鲜花而引起的感动,前所未有,也是极为特殊的。

离开监护室,那两篮花真的还在。只是不如先前那样茂盛,大部分都已憔悴。虽然如此,依然是欣慰的。花朵凋零了,我却摆脱了死神的纠缠。那两篮鲜花,没有妻的照料与呵护,怕是等不到与我见面的那一天的。

在它们枯萎之前,我好好地观察了一番,花朵不似牡丹那般硕大,甚至不可与之相比,但它的生命是鲜红的。旺盛的。

第二次收到鲜花,是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护士来收拾房间,通知省长要来病房看望我。妻听说,也忙着整理散乱的东西。没多久,门开了,首先进屋的是电视台记者,进屋后扛上机器站在一旁。王副省长、省卫生厅厅长和本院徐院长一行人走了进来,徐院长说:“老杨,省长来看你来啦……”夏教授在一旁介绍了我的情况,听了之后,省长问:“多少天了?”

夏教授回答:“18天了。”然后告诉我,“你可以走一走,活动一下。”

遵照教授的意图,我稳健地走到窗前,又大踏步折了回来,站立在众人面前,像作了一次成功的武术表演。

省长见此,感到了惊奇,他称赞说:“恢复得这么快!"

省长把一束鲜花送给我,卫生厅宋兆芹厅长也把手中的鲜花递给我，我欣喜地接了过来。

这一次是盛开的康乃馨，各用一层华丽的透明印花材料包着,外面是一条绛红色纺绸带轻轻束扎。

好一束康乃馨。我长时间抱在怀里。

妻拿来个玻璃花瓶,注了水,打开花束,一支支插进瓶中。花瓶厚底细腰,瓶口呈喇叭状,瓶身上有螺旋纹,制作十分精美。我问妻:“哪儿来的这么好的花瓶?”

妻说:“买的,女儿跑到商场特意买的。”然后开始埋怨,“那天我让他买个一般的,谁知你手术成功了,孩子一高兴,买了个这么好的回来。”

我掂量了一番,从设计到做工,估计花瓶的价钱在六七十元之间,是贵了些。但一想,康乃馨是应该配个好瓶的,比这再好一点的都不为过。如果让我选,可能我会选一个水晶瓶呢。就像好马该配个好鞍一样。看来,女儿是懂这些的,茶有茶道,花岂能无道?鸟有鸟语,花岂能无语?有人就这样认为,在花语中,康乃馨代表“爱”和“仁慈”,想必是有一些道理的。

女儿用了那么多钱买了花瓶来养康乃馨,不正是对他老爸生命的一种爱吗?

最后一次接受康乃馨,是两个文道上的朋友相送。一位是鲁迅文学院的同学,虽然只同窗一载,但在京城茫茫人海间,却是同喝松花江水的人,一份水土之情,见了自然亲切。何况她亲手赠我一本她的诗集。送康乃馨的另一位也是诗人,是我所仰慕的诗人之一。她们找到了我的病房,相见的那一瞬间,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康乃馨给这病房带来了什么。

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屋里却是馨香阵阵,春光一片了。我甚至在瞬间想到:养植康乃馨的花房在哪儿?那家花店的主人能否知道这篮花是买了送给一个换了心脏的人呢?

笑语、鲜花、友情,把那个病房妆扮得如此绚H丽,如此多彩。

两个文友走后,妻说:“你从没有这样激动过,手术后也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你有些兴奋了。"

以后的每天,我都要用去很多时间去观察那篮康乃馨。妻把花摆放在床头柜上,依然担负起每天浇水养护的任务。

与省长送的有所不同,省长送的花束中间有两支玫瑰,厅长送的那束里,配有两枝金黄色菊花。这一篮几乎是纯一色的康乃馨,与之搭配的只是几片长长的俏雅的叶子,再就是尚未开放的花蕾。盛开的,展示了她的爱与仁慈,含苞欲放的,表达着祝福与希望。

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支憔悴了。花瓣萎靡,颜色暗淡下来，我便不忍地抽了出来,几天后又抽出一支,直到心中产生了无比惋惜,才想起这些天竟忘了数一下,花篮里原先是多少朵康乃馨。惋惜一番后,才作了抢救性弥补,从前到后,仔细数了数,还剩下24朵。我拿出笔把它记在日记中。

那 24朵康乃馨,至今开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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