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姜孝德(1篇)
作者简介
江北历史名人故事三个(故事)
姜孝德
1、徐悲鸿真心买假画
徐悲鸿(1895-1953),原名徐寿康,江苏宜兴市人。现代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早年留学法国学西画,归国后长期从事美术教育,先后任教于中央大学教育学院艺术科、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和北平艺专。1949年后,曾任中央美术学院院长、中华全国美术工作者协会(中国美协前身)主席。他的画融西画技法于国画中,颇有建树,所画奔马,尤为世人喜爱。
1937年至1946年,曾在江北磐溪居住。
抗日战争时期,徐悲鸿在重庆工作、生活,因此,也就经常出现在重庆的大街上。这天,他到上清寺去拜访一位朋友,一路走得匆匆忙忙的,突然,他暼见路边有一个衣着邋遢的青年在买画,稍微一注目,就看见买的是一幅马——呀!这马像是我画的吔?!他有些惊异,“我的画怎么会流落到街头呢?”当时徐悲鸿的画,在重庆那还真是抢手货。他走拢定神一瞧,这才看出来是假画。他笑了。
“小伙子,这画我要了。”
小伙子一听,欢喜昏了,赶紧把画卷起,然后用纸包上。
“但是,你得告诉我,这画是谁画的?”
“徐悲鸿呀!”小伙子一脸认真。
“肯定不是徐悲鸿!”
“先生,真的是徐悲鸿画的。你看这落款、再看揿印……”小伙子将已经包裹的画打开,让徐悲鸿看,“再说了,不是徐悲鸿,谁还能把马画得这么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画肯定不是徐悲鸿画的!如果你告诉我这画是谁画,我就把画买走。”徐悲鸿微笑着说。
“真的是徐悲鸿画的。”小伙子的口气明显有些软了。
“那就算了。”徐悲鸿把画塞给小伙子,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他转身对小伙子说道,“我就是徐悲鸿。”
“你、你、你……你就是徐先生呀?”那青年眼睛睁得溜圆,“罪过、罪过。还望徐先生恕罪。”他向着徐悲鸿的站立的方向鞠了一躬。
徐悲鸿折转身来。
青年告诉徐悲鸿,他叫王竹庵,是成都那边新都的人,本来是到重庆来求学的,结果刚到重庆钱包就被偷了。啥子主意都想了,都没能解决食宿问题,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就想到了临摹徐悲鸿的画来卖钱——他以前在家中学过一段时间的画——岂知就碰到了徐先生。
“你的基本功还不错,悟性也好。不过,要想成名成家,还需要努力。以后,可以到中央大学来找我,或者到江北磐溪石家花园来找我。画我还是卖了。”说着就把钱递了过去。
“不不不不不……”徐悲鸿给钱,让王竹庵窘得慌,赶紧把手往身后藏。
“拿着吧。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先把难关渡过了再说吧。”
王竹庵接过钱,眼里噙满了泪水。
王竹庵后来时常到磐溪去求教,徐悲鸿也总是有求必应,王竹庵受益多多。据说,他后来成了西南美专的教授。

2、鲜伯良妙计平粮价
鲜伯良(1903~1990),又名骏,四川西充人。民国重庆复兴面粉公司总经理,著名爱国实业家。从怀揣十几元路费的打工仔,发展成为重庆著名的实业家,足见其智慧超群。最辉煌时,手下有两家面粉厂,还有一家银行。致富之后,不忘济困扶危,仗义疏财。丙子、丁丑西充大旱,鲜伯良出资赈灾;他还在西充县创办了私立育英中学,普惠后人。1949年以后,曾任重庆工商联二至八届执委、重庆市第一届人民代表、重庆市第一至八届政协委员。
他曾收购香国寺先农面粉厂,改名为复兴面粉公司二厂,前后经营十余年。
鲜伯良是民国时重庆出现的经商奇才,他虽然只在粮食业里搏杀,但不少案例,堪称商业经典,这里就讲一个《鲜伯良妙计平粮价》。
1936年,四川(包括重庆)干旱,粮食歉收,那些耳目灵通的粮商,早早地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钱,速速地变成粮食囤积起来,等待粮价涨起来;另一边则少少地拿一点粮食出来高价销售,诱导市场价格上涨。
其实,鲜伯良也预测到粮食要涨,但是,他没有预测到粮价上涨后持续时间会这么长,也没预测到涨幅会这么高,当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这让他苦不堪言。鲜伯良自己不但经营有面粉生产厂,也经营有粮行,就他的面粉厂而言,一般就储存一两个月所需的麦子,顶多也就三个月,再多,一是资金不够,二是保存也有困难。
此时,小麦价格正高,鲜伯良若购进市面上的麦子或者面粉,进行加工,不但赚不了什么钱,还要亏损;若停产待料,机器、人员等待闲置,也是损失呀。怎么办呢?鲜伯良把目光转向四川省以外。不久,他的商业耳目回话了,武汉的价格较低。鲜伯良算了个帐,从武汉购买面粉运回重庆,除去轮船运费、人力搬运费,与在重庆购买几乎持平——就在此时,鲜伯良灵光闪现,他觉得他可以利用武汉的面粉,略施小计,或许可以让重庆的粮价下跌到合理范围内。
说鲜伯良是经商奇才,就在于他思维的广度与深度远远超过了一般人。早在一年前,鲜伯良为了下好自己这盘棋,创办了重庆义厚生粮食商行,他请了有多年粮食经营经验的粟玉泉来当经理。他办这家粮行,主要目的是收购粮食(主要是面粉),侦测粮食价格的起落,调剂自己存粮的多少,顺便也赚一点钱。这次粮食价格上涨,不是说鲜伯良没有储存粮食,而是储存少了,毕竟他每天都在大量使用,所以才出现了问题。
鲜伯良想好了之后,就开始实施他的小计了。他从武汉购买了3000包面粉,运回重庆。这个消息,他是尽可能传播给同行,他甚至于还拿了部分面粉在自己的义厚生粮行出售。继而,他让人制造了一份假合同——合同内容是他的复民面粉厂购买汉口福新面粉厂面粉10万包——然后挂号寄回重庆。收到假合同后,他假装十分高兴的样子,邀请粟玉泉等人喝酒。到了粮行,鲜伯良先将挂号信交给粟玉泉,让他作为重要文件保存到保险柜里。
酒席上,粟玉泉问鲜伯良:“东家,啥子事这么高兴哦,还要请我们喝酒?”
鲜伯良就回答说:“面粉问题解决了,还不值得高兴么?喝酒喝酒——”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粟玉泉心头一默,一下就会清楚,3000包面粉,福民面粉厂能使用几天?简直是在哄鬼。这时,他想到了鲜伯良存在他保险柜里的那份文件。
这天,平时不大喝酒的鲜伯良也喝了一小杯,一张脸喝得绯红。酒足饭饱后,大家挥手告别。粟玉泉回到粮行,拿出那封信,他要一看究竟。信封还没有开封,粟玉泉用热毛巾化开浆糊,拿出信封里的东西一看,一下明白了,原来,鲜伯良在武汉订购了10万袋面粉。严格说,粟玉泉不是坏人,但是,他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业师,这人对他有恩呀!他从小就跟着业师学习粮行业务。粟玉泉对业师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万万不可告诉别人!他的业师给别人讲没有,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第二天早上一开门,他业师家的粮价就下降了一些。他这么一降不得了,导致了整个重庆城粮价的回落。谁都知道,粮商盯准了机会,会把所有的钱——甚至是老婆的私房钱都拿去购买粮食,人家粮价下跌,你不跌,你的粮食卖不掉,你会少赚,甚至会赔本,于是,在这种大趋势下,大家都只能跟着别人少少地往下调价。
几天之后,鲜伯良觉得价格合理了,于是开始购进重庆的小麦,一共购进了14000石(如果1石按120斤计算,合168万斤)够鲜伯良的复兴厂用三个多月。
过了些日子,武汉那边的面粉迟迟没见到货,粟玉泉想问但又不敢问,因为这个消息鲜伯良没对任何人讲过,若是问,鲜伯良肯定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倒是,鲜伯良自己无意中说了句:“我原本打算在武汉那边购买10万袋面粉到重庆,但没过两天,我就发现重庆的价格松动了,于是赶紧让那边把货退了。”
一直到最后,粟玉泉都是懵的,鲜伯良购买的3000袋面粉运到重庆肯定是真的,但他不清楚那份合同是真的,还是假的。多年后,鲜伯良写回忆录说,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是真的,我连自己的人都“骗”了,不然,重庆城的粮商不会相信我购买10万袋面粉的事是真的。《三国演义》上有一个故事,叫《蒋干盗书》,粟玉泉在这个故事里就等于是蒋干。

3、林向北深夜遇险
林向北(1918~2022),重庆云阳云安人。中共川东地下党党员,长篇小说《红岩》里“双枪老太婆”原型陈联诗的女婿。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重庆从事地下活动。曾积极为华蓥山武装起义做准备工作,1948年起义失败后,他竭尽全力掩护众多从山上撤到重庆城来的同志。他们一家人,还曾积极设法营救被关押在白宫馆、渣滓洞的战友。新中国时期,曾在重庆市委统战部工作,再后,调至四川省电力部门工作,直至离休。
1949年之后,他是中共江北区委办公室第一任主任。
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共地下党员林向北一直潜伏在重庆城从事地下工作,为了安全,他时不时要换个地方做事,又或者是换一个身份做事。1949年初,他成了东方人文学院驻城区办事处主任,不过,这个职务只是要来做掩护的,杜刚伯院长才不会拿一分钱报酬给他呢。
林向北的城区办事处设在重庆城最热闹的地方——靠近精神堡垒(解放后叫解放碑)的大众游艺园二楼,也就是重庆民众教育馆的一间房子里。那时的大众游艺园,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小偷、妓女、乞丐、流氓、艺人、特务……正因为如此,林向北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那时,正是华蓥山起义失败后不久,许多同志从华蓥山逃到重庆城来藏身,他就想方设法帮助这些同志藏身,一些被隐藏到重庆城周边的工厂、学校去,也有的就安排在艺术馆里做勤杂工。这样不仅能藏身,还能找点生活费。
林向北的邻居叫王嘉仁,是个画家,人称“三国大学士”,据说他曾经留学法国、比利时、瑞士三国,然而,因为他没有背景,无法到大学去当教授,只能在民教馆里混饭吃。他从早到晚香烟不离口,牢骚不离嘴,整个人不修篇幅,邋遢至极。他那屋子脏得号称天下第一,乱得世界第二,床上地上堆满了杂志、报纸,满地烟蒂,臭袜子到处塞,一开门臭气四溢,苍蝇蚊子都不敢飞进去。林向北觉得和这样的人做邻居,省心、放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林向北把东方人文学院的办事处建成了地下共产党的联络站、宣传站、藏身所。这段时间,林向北为了进行宣传,收罗了不少党内印刷的《反攻》杂志、《挺进报》、以及刻印的新华社时事新闻等。这天晚上,林向北正和刘瀛洲在房间里整理刚印好的中共七大党章,准备明天分发出去。突然,听到楼下院坝有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皮靴声、人们的喧哗声越来越响。林向北撩开窗帘一看,不好!一大群头戴钢盔、手拿卡宾枪的军警从卡车上跳了下来,迅速在游艺园的大坝子四散分开,个别的还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林向北赶紧让刘瀛洲将油印的“危险品”往床垫下藏。在城市的建筑里,大概只有床垫下能够藏点东西。正在两人慌乱的时候,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
“撞鬼哟,怎么会没关门?!”林向北心中暗自骂自己,他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三国大学士。慌乱的林向北没法再隐瞒什么了,于是,坦然地说:“一切,你都看到了。你要出卖我们,你就去吧,特务就在楼下。不过,你出卖了我们,你不会有好下场,我们的同志不会饶恕你;如果,你帮了我们,我们将来不会亏待你。”
“我——”三国大学士声音里夹着哂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词一顿地说,“去、出卖、你们——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检举的话,早就检举了,不会等到今天。快点,把东西放到我屋子里去。”林向北一听如梦方醒,惊讶极了,赶紧和刘瀛洲一起把一堆“危险品”往三国大学士的屋子里搬。林向北从来没进过三国大学士的屋子,那个臭味完全可以让人窒息,并且绝对让你铭记终身。“危险品”藏好后,他俩回到林向北的寝室,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还在讨论如何应对一会儿特务可能的提问。
“打死人哟——打死人哟!”就在这时,楼下有人在叫唤。另外还有一个声音在气愤地吼叫着:“老子打的就是你,打死你!打死你!”
此时,林向北与刘瀛洲有了混出大众游艺园去躲一躲的想法,可刚一站到窗边,这个念头就被掐掉了。原来,下面控制得严极了。那个被打的人,可能是因为走动而被打了。这时院坝边站着的特务又在高喊:“任何人不得离开,呆在原地接受检查。”如此一来,林向北与刘灜洲就只能呆在屋子里,等待命运来选择了。
“不会是特务发现了蛛丝马迹吧?”刘灜洲悄悄地问林向北。
“不可能!除了藏身,我们在这里啥也没干过。”林向北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他回答得非常肯定。
等了许久,他们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撩开窗帘一看,特务坐着车子走了。后来才知道,这夜特务是来侦测无线电信号,并不是来搜查林向北他们的。
事后,林向北对王嘉仁有了新的认识。1949年以后,人民政府要调王嘉仁到大学去当老师,还专门找到林向北了解情况。林向北说,在地下党遭遇危险的情况下,他挺身而出,冒险施救,让我非常佩服。最后,王嘉仁被安排到一所大学里当教授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