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说：严某某

文/人间来过

凌晨三点，窗外的霓虹依旧倔强地闪烁。我蜷缩在出租屋的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我疲惫的脸。手指机械地滑动着，一个小视频突然闯入视线，那句“连路边停车都收费的社会，为什么还要我们免费贡献，为什么总是让捐款”，如同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突然打开了我内心深处那扇积压着无数委屈的门。

我想起了每天上班路过的政府大楼，清晨八点，公务员们鱼贯而入，随后消失在那栋气派的建筑里。他们拥有专属的食堂，听说那里的饭菜不仅价格低廉，种类更是丰富多样。四菜一汤的标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一顿饭下来花费不过几元钱。而我，每天在公司楼下的小餐馆里，为了一顿十几元的盒饭，还要仔细挑选，生怕哪一家的饭菜又偷偷涨了价。事业单位的职工们同样幸运，他们的食堂就像是避风港，为他们遮风挡雨，隔绝了外面物价飞涨的喧嚣。在财政宽裕的城市，学校里的师生们也能在温馨的食堂里享受美食，那些飘散着饭香的角落，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遥远而奢侈。

街边的停车位像是城市的吸血虫，每次停车，计时器跳动的数字都让我心惊肉跳。半小时五元，一小时十元，不过是去超市买个菜的功夫，停车费就要花去一顿早餐的钱。这个世界仿佛一切都明码标价，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像是被困在价格牢笼里的困兽，拼命挣扎却难以逃脱。

退休的老大爷老大妈们，拿着丰厚的退休金，坐着免费的公交车，悠然自得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他们有的去公园晨练，有的去菜市场买菜，有的去老年活动中心下棋聊天。而我，每天挤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看着刷卡机上扣除的那一元两元，想着这又是孩子明天的作业本钱。那些公务员和事业编人员，坐着免费的通勤车，吹着空调，聊着天，轻松地抵达工作岗位。而我，无论严寒酷暑，都要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在马路上穿梭，忍受着风吹日晒，忍受着尾气的刺鼻。

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苦役。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像是一个温暖的家。但那动辄百万的房价，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横亘在我面前。我和妻子省吃俭用，每月的工资除去房租、水电费、生活费，所剩无几。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想要给他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成了奢望。我们不敢生病，不敢请假，生怕因为一场小小的疾病，就让本就不宽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永远记得那次无偿献血的经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路过广场，看到那辆醒目的献血车。想着自己的一点付出能挽救他人的生命，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我毫不犹豫地走上了献血车，看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入采血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然而，当我的父亲突发重病，急需用血时，我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医院告知，虽然我有献血证，但依然面临用血紧张的局面。我们四处奔波，托关系，找门路，才勉强凑够了父亲所需的血液。而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传言，说某某领导在某医院为了健康而换血，资源调配得极为顺畅。我不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但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曾经的那份热血与善良，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走在街头，药铺一家挨着一家，密密麻麻，如同雨后春笋。想起小时候，感冒发烧，几片安乃近就能药到病除，花费不过几毛钱。可如今，跑遍了大街小巷的药铺，却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药片。店员总是热情地推荐各种价格高昂的新药，说疗效更好，副作用更小。但钱包里的钱却在无声地抗议，几元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却要花费几十元甚至上百元。那些药盒上陌生的名字，就像是一个个难以理解的密码，将我们与廉价有效的药物隔绝开来。

家里的餐桌上，西红柿摆放了两个多星期，却依然色泽鲜艳，不见丝毫腐坏的迹象。想起小时候，自家菜园里种的西红柿，摘下后放不了几天就会软烂。而现在这些“坚强”的西红柿，让我不禁心生恐惧。它们究竟被注入了多少保鲜剂，又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化学物质？但为了生活，为了孩子能吃上一口蔬菜，我们又不得不将这些充满疑虑的食物端上餐桌。

在农村的父母，也同样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想要在老宅的基础上翻盖几间新房，却被告知不符合规划，审批手续繁琐复杂，难以通过。一亩地辛辛苦苦种一季小麦，收成好的时候能有一千来斤，一斤小麦不到两元钱，除去种子、化肥、农药的成本，所剩无几。而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在超市里就要卖两元钱，这让父母感慨，种地的收入还不如一瓶水值钱。

他们也曾想过发展养殖业，养几只羊，喂几头猪，增加一些收入。但环保政策的收紧，让他们的希望破灭。稍有不慎，就会被认定为破坏环境，面临罚款和整改。想要开垦一块荒地，多种点粮食，却又触犯了法律。曾经温暖的土炕，陪伴了几代人度过寒冷的冬天，如今却被要求换成电热炕。电费的飙升，让节俭了一辈子的父母心疼不已，可又无可奈何。

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的我们，却还要不断地面对各种捐款的要求。今天是为这个灾区捐款，明天是为那个困难群体献爱心。我并非没有同情心，并非不愿意帮助他人，但当自己的生活都摇摇欲坠时，每一次捐款都像是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我看着自己破旧的衣衫，看着孩子打满补丁的书包，看着父母日益佝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夜晚，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思绪万千。生活的苦，就像是一杯浓浓的咖啡，苦涩得让人难以下咽。我们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却依然追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我们渴望公平，渴望温暖，却在现实中一次次碰壁。那些看似美好的承诺，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在生活的重压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但我知道，只要家人还在身边，只要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倒下。即使生活布满荆棘，即使道路崎岖坎坷，我也要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因为我相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总会有一丝曙光，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叙说：严某某。文/人间来过。本文文字整理：人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