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乡

作者：海东青

诵读：碧玉

离乡前夜，早早把灯熄了，怕江南看见我难舍的样子，会扑簌簌地 流下泪来。

她若流泪，那尚未干透的田埂路 就会心软，会黏住我的脚步 不让走。

天未亮，我便收拾好行囊，悄悄离去。走出家乡，走出江南，走向一个 未知的远方。

在山边转角处，我回望一眼沉睡中的家乡。黑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村口的老槐树，看不清老槐树下的池塘，更看不清 巷子里的青石板和三三两两低矮的人家。远方还在远方，江南却越来越远。家乡的方向，月亮 披上了氤氲的霓裳。我知道，江南她，又在哭了。

我能想象，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在雨檐下滴滴答答 说个没完。她能够说上几天几夜，说得 满世界天昏地暗。

谁让她 只是一个弱女子呢，孩子们长大就都走了，只剩下老人和狗，每天独自 咀嚼着残留的时光。

村庄老了，瘦了。像一片枯叶在风雨中飘摇。老人和狗都不敢放开声响，怕一声咳嗽，那片枯叶就会掉下来。

老牛已经死去，卧在高高的山岗，月光将它的脊背一遍遍抚摸，摸得一毛不长，黑黝黝的发亮。每当山谷来风，它就哞哞的叫唤。 

梦里，我曾无数次听到过它在远方的喊。一喊，就喊出我垂暮的家乡，一天天 老去的 江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