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淮河岸(散文)
孟海燕
攥不住的目光在春季滑落，推开立春的窗棂，敲响一个春天的琶音。早春二月，飘飘渺渺的雨丝松软了淮河两岸的土地。田野里响起老农清亮的吆喝声，咀嚼了一冬的意境，老耕牛抽出殿后的牛豪大笔，用抽象派的笔法，在乡间田野写意一幅幅的春耕画作。
我的家就在淮河南岸，淮滨县乡下的一个小村庄。这里没有烟雨江南的诗意，更没有塞北大漠孤鸿的豪情，唯有淮河水养育的一方热土。我没去过灵山寺，徒有一颗虔诚朝拜的心，却不了解神山古刹的佛法精神；没去过南秀村，肤浅的文字解读不了那里的风土人情；我没去过鸡公山，没有灵魂的语言描绘不出山有多秀丽；更没去过南湖，缺乏诗意的词汇吟咏不了那里的水有多清灵......而我笨拙的笔触却在春季蠢蠢欲动。
淮滨是一头雄狮，此刻苏醒。淮河大地也醒过来了，借一袭春雨，洗去万物的纤尘。立春的日子，注定有故事，这一天是全县乡镇文艺汇演的日子，喜鹊跳跃枝头呼朋唤友，消息便传遍淮河两岸，20个乡镇代表队齐聚淮滨，梦开始滋生出翅膀。鼓乐齐鸣推开淮河两岸的一片天空。性急的迎春花眉梢传情，把喜庆散播开去。这一天我们不提花挑旱船舞的曼妙；不提小毛驴、悟空八戒的精彩；不提舞狮、舞龙的灵动——记忆交给相机定格！我们只说传承！只说精神！绝美的词汇珠串成音符律动在琴键，只轻轻一拨全世界听得见喜悦的声音......
借一把春风做剪，剪裁莺歌燕语，春的意蕴便回荡在乡间。东方，晨曦揭开面纱，半掩羞红的脸颊。淳朴的小村庄不等雄鸡引擎高歌，就在乡亲们早起的脚步声里醒来，没有人声鼎沸，没有车水马龙，袅袅炊烟升起时就开启了新的一天。漫步在乡间小路上，乡村特有的气息沁入心扉。在晃神的一刹那间，眼前掠过一片火红，惊诧的发现，以往的老宅子里几排桃花开了，一排排绯红把一树树的春光点燃。在这乍暖还寒的气候里，每一朵花都开得那么精致、优雅、灵秀，开出一种思想，绽放出一种情怀。置身在桃花园，俯身低语，生怕惊醒了万千精灵的香魂，只是吐气如兰便惹万千仙子翩翩起舞。好想把这一树树的俏丽拥入怀里，馥化我心，直至化作一张诗的锦缎，织一副早春的唐诗宋韵来。
草莓的情丝在四月绽放，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公主，羞涩藏匿在闺阁中，头顶香冠，扬起粉嫩的瓜子脸蛋，静待迎娶她的王子。春光明媚，邀三五好友，带上一份心情，在草莓园采撷一份快乐，风里有丝丝甜的味道，情愫在心头萌动。待到朱唇恋上绯红，奶香、酒香、醇香于酷齿间跌落——至灵魂深处，轰烈又一场爱恋......
田野里，紫云英轻启梦幻的云窗，收藏起露珠晶莹的心思，等待下一个黎明。纤细的条形花瓣衬着圆形的叶子，一瓣牵手另一瓣形成一朵，然后一朵拉着一朵一片连成一片。一团团一簇簇紫色的云朵，弥散在晴空里。成群结伴的小蜜蜂，哼着小曲采摘幸福。徜徉在花的海洋，仿若误入了一个梦幻城堡。编一支花环带在头上，深深的呼吸，张开双臂拥抱自己，做一个紫色的梦，迷失在紫色的国度里，真想醉在梦中不愿醒来。
一垄垄麦苗沐浴在春光里，娇柔的姑娘褪去青涩的少女形象，个个风姿绰约，挽起水袖整理待嫁的衣妆。暖风娇羞地牵着她的衣角，窃窃私语，撩拨了对岸红叶石楠溢出的春心。
一池池油菜花与麦苗儿比邻，美丽的邻家小妹此刻卸了粉黛，素颜编织着麻花小辫，微风来戏，裙裾飘逸，优柔的气息里，依然弥漫醉人的体香。一首首蝶儿恋曲缠绵四月天，伴着田边那只撒欢狗儿的呢喃。掬一捧暖阳，勾兑枝头黄莺的嘀转，绿草的情诗便铺满田间曲径，信笺上刺绣了或浅黄或粉红的情结。
村口，大白杨伟岸的身躯守护着村庄，那里是孩童们游戏的天堂，聚在一起办家家捉迷藏荡秋千，累了就扑在守护的大人怀里撒一会娇。护村河溪水清澈，溪边有小黄牛嬉戏，踢踏舞不时打出一串串小水漂，惊醒的涟漪里扑腾出三两只水鸭的欢歌。不远处，几只小绵羊怡然自得，在岸边绿草地上嗅着它们的午餐。
清灵灵的小池塘，环绕每一户人家。开春放上小鱼苗，静待几个月就可以享受舌尖上的饕餮了。等酱紫色的渔网带着锡箔的坠子洒向池塘时，便会网回一片欢声笑语。在我孩童的记忆里，还有胡子花白的大叔赶着鸬鹚在一条老鹰船【两头尖尖的船】上，捕捉漏网之鱼，鼓动着大腮帮的鸬鹚煽动翅膀窜上跳下，扬起一串串清凉的水花，阳光下五彩缤纷。
小池塘岸边垂柳依依，枝条上泛出无数颗鹅黄的小星星，嫩绿的柳条，截取一小段，清脆的柳哨儿就在孩童的嘴里唱响春天，挑一些细长的柳枝揉松，拉紧里面的白条，往下一撸，一只小花篮便在孩子手里颤啊颤，笑靥飞上孩子的脸蛋，捕获整个春天。
乡村虽然都是独立院落，但是乡亲们熟悉村里每一个人，农忙季节都会为劳力弱一点的农家搭一把手，我喜欢这种热情温暖的
“农村关系”，简单而朴实。农闲时月夜里，围坐在打谷场上，唠一唠家长里短，道一道儿女情长。村庄最东面的一户人家，与所有的房屋相隔甚远，小农园被一个大池塘包围着，大家戏谑称之为“台湾岛”，“台湾岛”左前方有十几亩芡实【鸡头米】水田，待到夏季芡实半球形或碎瓣状的叶片便铺满水田，可以联想出收获时的繁荣来。
村庄深处，还散落两三户泥墙老屋，透过岁月的烟尘，静守自己最后的尊严，落魄的身影，停在光阴里，与远处高楼摇摇对望。代替它们的一栋栋小洋楼矗立在村村通道路旁，别致的独门小院，一律都是粉饰的大白墙，它们用白新代替了土灰，抹去了沧桑。
似水流年，老屋印象就要封存在记忆里了，只有家燕常啄来青泥与之私语。午后或者黄昏，来房前屋后走一走，看一看。土坯院墙上有了几株青色不知名的小草，阳光撒下来，柔嫩的身影便显出生命来。光影下的老屋远看像极了影视中的魔法屋，又仿若一本经年的古典史集，光移动缓慢的手指翻开书页，先从屋顶的灰瓦片移动，在檐前的晾衣杆上滑过......院落里一两株梨树依偎，错落的枝丫在斑驳的墙面书写一首又一首深沉的诗歌。老屋与名作家笔下的古城堡不能比拟，但在我眼里，它承载了几辈人大山一样的依靠！怀恋老屋、土墙、青瓦，木格窗棂.....怀恋穿过旧屋瓦砾间的一袭时光。
透过时间与老屋对话，老屋也有梦，关于传承，关于浓缩的往事。我在想关于老屋的以后，大概和所有故事平淡不堪的落笔一样会消失在光阴里，也或者会在某一个茶余饭后翻炒出来，演变成未来孩子眼里的虚构......
远离城市的喧嚣，躲在时光的背影里，静守。月夜，总有一些思绪掠过心头，侵入记忆深处。乡间四野，蛙鸣此起彼伏，讲述一些蛰伏在古树老藤、乡间粗野里的神话，隐约里短笛幽幽，流淌的音符，切割开清冽的诗情，回音击碎浮躁，心在这一刻宁静......
作者简介 ：
孟海燕，微信网名：海角，河南信阳人。重庆初春二月文学会员。小说【毒罂粟】曾获资阳市“蓝莲杯”征文比赛三等奖，童话【门扇 门闩】曾获二月【童心 童梦】征文优秀奖，诗歌【二月雪】曾获二月杯征文优秀奖，【嚼月】获天涯网征文优秀奖 ，作品散见【二月文学】【金秋二月】，发表作品有小说【毒罂粟】，诗歌【我的母亲】【寂寞里听雨】【江南 江北】 读书与鉴赏【大珠小珠落玉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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