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钱的故事
作者/赵庆熙
两分钱能有故事吗?现在已经几乎不使用分币了,如果谁看到地上有两分钱,会弯腰去捡它吗?答案几乎是不会的。上街买菜,再能计较的人,几乎也不会为两分钱而去计较。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人们对这现在根本看不上眼的两分钱的认知却是不一样的。当然,对于当时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家庭来说,也可能不会当一回事,可对于我们这个每月靠六十元钱生活的八口之家来说,每一分钱都要用到该用的地方,两分钱也很重要了。特别是我这个当时只有十一岁、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口袋里从来没有超过一毛钱。当时曾经因为两分钱把我给难住了,一位同班同学帮我解了两分钱的围,却让我终身难忘,这份情甚至伴随着我一生。
那是一九六六年春天,当时军旅作家金敬迈写的《欧阳海之歌》刚出版几个月,我从班级图书管理员(是班级一个学生兼的,学校图书室每班有一名学生兼图书管理员)那里借来阅读,因为当天没来得及还回去,晚上就带回家了。
学校在工区老唐圩,我家住宣七圩,相隔几公里,因为路远,我们每天上学早出晚归,中午带点干粮。我家兄妹多,粮食不够吃,平时很少吃到白面馍头,大部份靠粗粮和野菜补充,我上学带的是几只海英菜包子当中午饭,放在书包内,当然是和书本及借来未还的《欧阳海之歌》放在一起的。
顽皮是孩子的天性,一路与同学之间跑跑跳跳、顽皮打闹是少不了的。上课时打开书包,我顿时傻眼了,菜包子散掉了一只,课本都被染上了菜色,特别是借来的新书《欧阳海之歌》红色封面上,金黄色战马和人像全被染成花色,里面的书页也不少地方染成墨绿色。
课间,我带着愧疚的心情向兼图书管理员的同学解释,并将图书还给他,可认真负责的同学为难了,损坏图书要赔,可弄脏了怎么办?而且确实有点惨不忍睹,他经过请示学校图书室负责人,结果可想而知,那就是照价赔偿,图书归我,这一决定,可把我的魂给吓没了,八毛八分钱呐,我长到十一岁,还从来没有自己拥有过两毛钱,过年父母给的压岁钱最多只有一毛钱。
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不能让父母知道,父亲常年生病,经常住院,母亲一人上班,我们兄妹六人除了比我大两岁的大哥,其余四个弟妹都还小,家庭生活太艰难了,绝不能让父母为这八毛多钱再为难了。最后,我和班级图书管理员商定,十天之内还钱,怎么还?偷?不是咱干的;借?谁愿意借钱给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最终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靠自己。于是,我就利用每天早晚和中午不回家的这段时间捡破烂,废纸、烂布、碎玻璃,盐滩风车边换下的废铁环等,捡到的东西集中送到专门收废品人那儿换点钱,或者送到卖芽糖老人那里,有时卖芽糖老伯会敲块芽糖给我,尽管当时口水直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换了几分钱。
就这么起早摸黑半个月后,当班级图书管理员第三次向我催款时,我将辛苦积攒半个月的成果全部从口袋掏出放在课桌上,全部是一分、二分的、最大一枚是五分的,总数八毛六。我马上向管理员同学承诺,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补齐。就在这时,一个同学走到我的面前,拿着两分钱放到我的手上,并爽快地告诉我:“赵庆熙,我借给你两分钱,不用你还了”。我听后很激动,可以说是饱着眼泪接受了这份情谊,很沉、很沉……。这件事激励我一生,他的名字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乔宗才。
2018年9月22日写于江苏连云港
作者简介
赵庆熙、本科学历,做过代课老师, 农场农工、盐场工人、搞过行政管理,公务员退休。 喜欢文学,先后在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并获奖文章十余篇,一九九0年与朋友合著《青年思想政治工作新论》,由海洋出版社出版,作者任副主编,获江苏省人民政府第三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二0二五年六月由中国图书出版社出版专著《平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