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谎言
挽风/文
厨房里飘来浓郁的鱼香，清蒸鲈鱼卧在青花瓷盘里，嫩白的鱼肉上撒着葱丝，淋着透亮的酱汁，升腾的热气氤氲了整个餐厅。这是婆婆最拿手的菜，也是一家人难得聚齐的晚餐时刻。
儿子夹起一块最鲜嫩的鱼肉，轻轻放进媳妇的碗里，眼神里满是温柔。媳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你别光给我夹呀，也给妈妈夹。”她的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婆婆，那是一位头发已染上霜白的妇人，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
儿子却笑着摇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不喜欢吃鱼肉，就喜欢吃鱼头。”他的话音刚落，餐桌上突然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
媳妇的手顿了顿，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眶渐渐泛起红雾。她想起自己怀孕时，母亲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把最滋补的食材都堆在她碗里，自己却总说：“我不爱吃这些，你多吃点，对孩子好。”那时的她只当是母亲的口味独特，从未多想。直到自己成为母亲，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才恍然惊觉，原来妈妈最大的谎言就是自己不喜欢吃这，不喜欢吃那。
“妈，我现在才明白，”媳妇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您不是不喜欢吃鱼肉，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啊！”她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儿子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僵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每次吃鱼，母亲总是把鱼头夹进自己碗里，笑着说她就好这口；上学后，自己住校回家，餐桌上永远有一道鲜美的鱼，母亲却总说鱼肉太腥，只吃鱼头；成家立业后，每次带着媳妇回家，母亲依旧会做鱼，依旧只吃鱼头……那些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瞬间，此刻都变得清晰而刺痛。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自己生病，半夜醒来，看见母亲在厨房偷偷吃自己剩下的鱼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享用什么珍贵的美味。当时他以为母亲只是节俭，现在想来，满心都是愧疚。
婆婆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傻孩子，说这些干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要你们吃得好，妈就开心。”
儿子颤抖着夹起一块鱼肉，轻轻放进母亲碗里，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妈，您吃鱼肉，这些年，是儿子不懂事……”
婆婆看着碗里的鱼肉，泪水决堤。那些藏在鱼头里的爱，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心意，终于在这一刻被读懂。她想起儿子小时候，自己把鱼肉细细挑刺，一口口喂进他嘴里；想起儿子第一次背着书包上学，自己站在路口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想起儿子成家那天，自己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回响。
媳妇起身走到婆婆身边，轻轻抱住她：“妈，以后我们一起吃鱼肉，您别再骗我们了。”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像极了小时候母亲抱着自己的感觉。
窗外的夕阳透过纱帘洒进屋内，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餐桌上的鱼渐渐凉了，可三个人的心却无比温暖。
妈妈的谎言，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那些被我们忽略的细节，那些习以为常的付出，都藏着最深沉的爱。她们用看似笨拙的谎言，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爱的港湾，让孩子在成长的路上，永远都有温暖的依靠。
从那以后，每当餐桌上出现鱼，儿子和媳妇都会抢着给婆婆夹最鲜嫩的鱼肉，而婆婆也不再推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些曾被谎言掩盖的爱，终于在阳光下绽放，化作一家人最珍贵的回忆。因为她们都明白，爱，不该被谎言掩埋；感恩，要及时表达。在岁月的长河里，这份爱会一直传承下去，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