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斌推荐语:25年前,我亦师亦友的北大荒作家杨孟勇,创造了57岁做心脏移植的世界奇迹,并接续创造了心脏移植不久后停止服药、健康地存活了25年的人间神话。杨孟勇用一颗不正常的心脏,把生命的不可能活成了可能!他的神奇故事,曾经由中央电视台等几十家电视台制作专题广为传播。长篇纪实散文《活下来再说》,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推荐连载此书,意在引起读者对生命的尊重和感动,同时感受这个社会的优越和温暖。尤其要向给予杨孟勇二次生命的哈医大二院、及其医护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活下来再说
著/杨孟勇

28、生命与生命的对话
大概凌晨3点半左右,我突然醒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早醒来?我自己也纳闷。披上衣服,坐在尚未黎明的黑暗中。只觉得心胸里一股热热的东西在冲撞,在激荡。
很快我就觉察到,心胸里原来的那股激流迅速转变成一种惋惜与哀伤,而且十分的深切,令披衣而坐的我难以忍受。
妻睡得香甜,不知道我天不亮爬起来静坐在她身旁。也无法知晓此时我心中的感触。
我坐在黑暗里,品味着心中泛起的强烈折磨,它们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只觉得心头上泛起的苦痛,比躺在手术台上做心肌活检还要难受。
我曾试想:是为了忘年之交的病友姜山吗?是为了13号病房中那个珍宝岛老兵吗?
这是我在医院133天的生活中最牵挂的,但心里的感觉告诉我,那种深切哀伤远不止这些,其中还有着与此互不相干的许多成分。
难道是为了我那无法回去奔丧,临死都未见上一面的母亲吗?思忖再三,觉得也不是。越来越清楚,令我醒来,令我难以忍受的,是一种无名的惋惜,一种无名的牵挂。
深切的惋惜与哀伤越发的激烈,澎湃着不断冲撞着我那心胸。
我觉得两眼湿润,泪水流了下来。
泪水是可以冲淡痛苦的。只要流了泪,内心的沉重和压力就会减弱,像一个超量蓄水的水库,打开泻洪的闸门,水库自身就安全了。
那一次全然不是这样,好像泪水引起了更加难以抑制的悲痛.
我开始在泪水涟涟中抽泣。怕惊醒熟睡中的妻,就紧紧抿住嘴角。眼看不成,又用双手捂住嘴,不让哭声放出来。
我想让那种无缘无故的巨大悲痛只折磨我自己。
妻还是醒了,被我的哭泣声惊醒。
她一骨碌爬起来问:“孟勇,你怎么啦?哪儿不好受了吗?”
我顾不上回答她的话。
“是刀口疼,还是胸腔里面有问题?”妻在追问,且显得不安。
我仍然在哭,似乎哭声比刚才大了些。如那些悲痛之中的人,在亲人和好友的劝慰中非但不会止住而且更加悲痛一样。我只好放开手,任泪水长流,泣不成声。
妻在望着我,一副无限同情而又爱莫能助的神情。
她只好任我哭。
过了一会儿,见我那悲情稍许有些收敛,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啦?啊?”
我擦了把泪水告诉她:“我自己也说不清,只想痛哭一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妻在替我分析原因:“是不是你还忘不了监护室那段日子?偌大的监护室只住你一个人,好几个特护围着你一个人转,现在你觉得冷落了,孤独了,是吗?”
我说:“不是,这些都不是,我睡得好好的,心中就难受起来说不上那是怎样的难受,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这样难受。"
妻一直陪我坐着。
没有开灯,屋里是幽暗的。这种没有声息、光线迷蒙的幽暗环境中,常会萌生一种穿越现实的虚幻。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迷蒙中,模糊的意识里浮现出一个人影。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年轻人,难看的脸色上还有几分忧郁。
一定是他,凭直觉应该是那个供给我心脏的年轻人。
虽有预感,我还是悚然一惊。
手术前许多没有来得及思考的事情,却在这时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把心脏给了我之后,他自己怎么样了?
死是一定的。工伤,车祸,还是脑死亡?
当初姚主任动员时,我就想到了这一点,想问个明白,话却没出口。
据说台湾有个黑社会人物做尽坏事,终落法网。临刑突然悔悟,将自己有用的脏器全部捐了出来,救治了四五个人于危难中。
我的供体是怎样的一个人?
难道他也曾犯下了杀头之罪?
一点消息也没有,只知道他不到30岁。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这个城市的哪个区哪一条街?”我开始在心中与他对话。“你说一说看"
他依旧不语。
“你没有死去呀,知道吗?你仍然活着,活在另一个人的心中。那个人就是我呀。你那颗心脏跳动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今天是与我来结识的吗?”见他不回答,换了一个话题说,“其实咱们早就该相知相识了,咱们两个人共同拥有一个生命,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啊!这样的生命是多么美好的呀!”
他虽然不作回答,我却觉察到了他的神色有了一些变化,似乎在听我说。而且用心在听。
“咱们怎么称呼呢?我比你大出许多。叔侄相称也可以,兄弟相称也无妨。不过,以血型来看都是A型,体重、身高又都十分接近,淋巴毒测试竟然达到了5%,只差一点点就接近同卵双胞胎了。从这一点上看,你我之间倒像兄弟。你知道吗?这让我激动无比。我这一生,没有哥,也没有弟,只有两个妹妹,这让我能不高兴吗?其实我一生都在寻找哥哥和弟弟的。今天终于如愿。你我从未见过面,即便某一天在人流中擦肩而过,也会因为不曾相识而没有相互问候一声,就匆匆走远了。这真是遗憾,不像骨髓干细胞移植后,远的可以打电话写信,近的可以登门问候,过年过节,还可以像亲人那样团聚。看来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取得联系了。”
我的言语并没有使他的神态改变多少。他的忧郁,使我替他担心起来。
“从脸色上可以看出,此时的你一定很苦。究竟因为些什么?说说好吗?莫非你身后还留下许多遗憾不成?包括你已经有了妻子,或者有个可爱的小宝宝,而无法照顾他们?他们现在都好吗?”
“真想对你的情况多了解一些。”
“说一说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还有你的朋友好吗?看我能否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个,如有可能,我会与他们联系的。"
“你在听吗?我的小小的兄弟,我的同血同缘的兄弟,在这人世间,你隐形于我的体内,我依靠着你,仍可存活下来,我所能为之的,尽管吩咐吧,我愿赴汤蹈火。你听到了吗?"
天色渐渐放亮,青年人的浮影在早晨渐渐明亮起来的屋子里消失。从此我便知道,凡是心里发生无端的哀伤,以及突然间感觉到痛苦来临的时候,便是我们彼此间交流的开始,便是生命与生命的对话。
愿那位年轻人常来常往。
他就在我的胸膛中!
他就是我那颗日夜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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