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
见字如面。
一天一天的忙碌中,我似乎忘记了自己,也似乎忘记了生命中这个重要的人。
清晨微风吹过,树叶细碎地晃动,我抱着讲义夹从教师公寓走向教学楼。手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了一下,打开微信,爱人发的信息跳了出来。
爱人说大早上接到老妈老爸打来的电话,吓他一跳,结果是俩老人开心地隔着手机屏幕,祝他生日快乐。
老爸老妈给爱人送来了今年的第一声生日祝福。
哎,看我这记性,居然把我家这件大事给忘记了!
这一刻,我突然有种深深的歉疚。如今不仅是日子不经过,连我这记性也像是被岁月腐蚀过的铁锁,锈迹斑斑,漏洞百出 。
夫妻俩时间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过成了陶罐里的陈酒。那些被记住或遗忘的特殊的日子,好似早化成陶罐四壁上的釉彩。有的亮如星辰,有的隐入陶纹,却都能在岁月里,共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为了弥补愧疚,我赶紧给爱人发了个大红包。只是红包发过去后,指尖在红包界面上又悬停了片刻。思前想后,终觉得数字的堆砌,远不及灶台上升腾的烟火热气熨帖。
我决定中午下厨,给爱人做一碗浮着煎蛋的长寿面。
好在女儿早将祝福,码成音符,在家群里跳跃着,宛若一曲唯美的旋律。女儿说她订了“果满满”千层奶油蛋糕,一会儿外卖会送到学校,还一再嘱托我俩中午做点好吃的。
爱人说中午做西红柿鸡蛋面。
我说做煎蛋长寿面。
默契。这是默契,这是心有灵犀,这是彼此懂得。
忽想起前些日子,我们全家曾就闰六月这个话题,进行过深度的交流。那天是周末,一家人围坐在玻璃茶几旁,我翻出手机日历,查看着算日子。
我问爱人:"今年闰年,有两个六月啊,咱过哪一个六月?"
女儿立刻抢过话头:"妈,这是打算藏起老爸的半个生日吗?"
知道女儿这是在笑我。我看向她,疑问的眼神问她想法。女儿说俩都要过,千年不遇润一次六月。
我笑着狡辩说,哪有人一年过俩生日。
微风经过,吹动阳台上的风铃。清脆的叮当声,压过窗外的蝉鸣。日常虽说繁忙,平日里虽说我马虎,可我是特意提醒过自己的呀。谁料到,到最后我还是辜负了,我还是把这个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不知谁说过,爱不是刻度精准的钟表,而是允许指针偶尔打滑的老座钟。 想想也是,生活需要精准,但有时候也可以马虎。在日常的柴米油盐里,我把日子过成缠绕了的藤蔓,众多枝蔓密密麻麻扭曲在一起。这个被遗忘的特殊日子,又何尝不是时光留给我俩密麻中的温柔纠结?
中午饭时,在搪瓷碗碰撞清响中,我对爱人开玩笑说:“以后你快到生日了,就得像我一样,多念叨念叨。你说,遇上像我这样的马大哈,你不吭声反倒显得我没情谊。”我好像被自己的强词夺理给逗乐了,不好意思笑了,“不过,下次你可以向我明示一下。”说着,对爱人抛了个媚眼。
爱人挑着面条,实腾腾地说:“其实我也忘了。”
哈哈,爱人这是在给我台阶下。
我赶紧顺台阶下,说:“明年,明年我在日历上提前做好标记,手机的行程上也设置好提醒,不会再忘了。”
“忘了也没啥,心里有就好。”爱人憨厚地笑着。
爱人的包容,反而让我更加内疚。
我愧疚,感觉自己这个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搭子做得不够好。插个题外话,在这一点上,我感觉婆婆这些年做得特别好。结婚这么多年,每年爱人和孩子过生日,婆婆都会适时打来电话,就像今天早上。每次,我都会向爱人惊叹婆婆的记性。
内心里,我其实很明白:哪有什么好记性,是婆婆将爱的人放在了心上。我应该向婆婆学习,将爱的人放在心上。
书桌上的檀香袅袅。刹那间懂得爱人那句 "心里有就好" 的深意。原来所谓 "差点被忘记" 的,从来不是日子本身,而是我们在奔波中暂时忽略的、那些早已融入骨血的温柔。暂书至此。愿你明白那些被遗忘的或者差点被遗忘的,终将在生命深处,凝成照见彼此的月光。顺祝夏安。
乙巳 仲夏
悦己斋
作者简介:王爱芳,网名丫头,司卫平工作室文创人员,河南作家协会会员,洛阳文学院签约作家,宜阳作协副主席,宜阳实验高中英语教师。发表文字一百多万,出版长篇小说《黄花苗》,散文集《爹大娘亲》,长篇报告文学《精彩开始的地方》(合著),城市散文《宜阳宜阳》(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