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的时候
我会悄然离开
站在不远的地方
看你褪下粉装
——姚波
1.立春日随想（外一首）
风一吹，你的气息
就会随之而来
不由分说占领
每个山头，每条溪涧
我要走出门去
把影子斜插进石缝
根系在泥土里伸展
腐朽和溃败
是被摒弃的旧事物
一种眩晕
向上围困梦幻里的窘境
抵御一首旧诗里的严寒
我的新绿顺势而生
语言靠近我们的脚步
风停不下来
二月的额头避免不了
轰鸣的火车向前行驶
那么我们呢
已经开始唤醒
万物生灵
春天的靶标
有时是雨珠
有时是泪滴
有时鸟鸣幻做
雨珠和泪滴
融入我们心中
春天，就这样翻过一座山
趟过一条河
进入我们荒凉的视野
烟岚是软的
清风是暖的
微露的緑芽黄嫩
也只有你知道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部分
水流出了欢声
笑语的花苞
不经意胀开了新蕊
只有你知道
这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2.雨水（外一首）
你能洗尽我的灰尘吗？
能让我跟上前面的喜鹊吗？
那绿的外衣，是我的保护色
你来：它会鲜亮起来
蓬勃地跳动，你捏住它
挡住冰冷的眼光
我在挣扎，你在滚动
荒野里我们混合彼此的泪水
活得安静而葳蕤
你听，听到了吗？
雷声隐隐，我心中的突点
是你栽种的种子
脚步在泥土里延伸
无数毛绒，在一棵香樟树叶片上
汇聚成闪光的溪流
今夜，我是你的孩子
用针尖大的心脏，敲打出
房子大的祈愿
早春
谈论春天
要从鸟鸣开始
从它的啼叫声里
探知冰雪消融
在一株老梅枝头
冬天的鼻孔
已呼出了热气
要把春天放在峭壁上
让风一点点吹绿一棵小树
这样泪水淌出来的时候
心才会柔软
不要忘记
溪水里的石头
它们的笑容
随着岸上的杨柳
变得不那么坚硬
你憋不住的脾气
想爆发出来
就大吼一声
3.惊蛰
夜色降临废墟深处，
如果你想回身循着来路
走回去，要看风，
怎么压低它的帽檐
蝙蝠低徊在梁架之间，
沉默是孤独的代名词。
巨大的暗哑，空旷出
颜色不一的锈迹
远来的萧声抵近倒春寒。
成为茅草的栖息地，
低一低头，遇见你
我幸运的避开冷眼的纠缠
远方的闷雷，攀爬而上
雨水蓄积无尽的力量。
闪电裹在云端
它的喙，让百花相信
种子的自由。
惊雷一个紧接一个，
但废墟深处没有恐慌，蛰虫用
细弱的琴音诉说，溪水没有倒流。
沿着柔柳的手臂，你窥探出风的弧度。
更大的绿深入湖底
旧唱机再没有往日
鲜活的面孔，远方的故事
源源不断涌出
4.春分，没有人打扰的闲适（组诗）
提着春天赶街
提着春天走了半条街
母亲所到之处
都是香椿的气息
阳光柔和
小街上的人和物
有一种亲和力
每个摊位
魔幻般的语音
把人世变得缤纷起来
悠闲的走着
我和母亲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减法
春天减去冬天时
减去我身上的厚衣
减去世上的寒冷
我轻松得，像河里的一条小鱼
呼吸开始顺畅，水里的冰
没有尖锐的棱角
岸上柳绿，燕子在其间穿梭
我的舌尖尝到了
植物的甜润
随之赶来的苔藓
比母亲的手指柔软
于是，石头发芽
生长菩萨的软心肠
枯树开花，萌发
佛陀的慈悲心
风在吹
风撩起我的衣角
山风真大啊！山下的桃花、李花、油菜花
全被它撩出了颜色
站在山上，我就是她们的君王
这群凹凸有致的粉黛
擎起权杖，指向哪里
哪里就是蜂飞蝶舞的战场
我屏住呼吸
不想让这样的浩大
在我眼前消失
5.清明（外一首）
这是一块春天的骨头
好看的骨头，透明的骨头
我要拢住这匹小马
不让它啃食这里的水草
这块骨头在古诗里
被李白写过，被杜牧
写过。屈原用《山鬼》
诠释过她的美
一汪清泉是她的眼睛
能看出幽兰的悲伤
走在路上
我分辨得出两边阳光
以它们的角度
判断草木的葳蕤
清明，我看到了芦花的白
在春风里，我看到了芦花的白
看到了戴孝的亲人，一个一个走过
哀伤是轻浮的
哭泣，眼泪，是轻浮的
还有黑暗，我不敢去看
站在电视屏幕前，我不敢看
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不敢看
断壁残垣下哭泣的孩子
我真的想，撕开屏幕走进去
伸出手，摸一摸
她们沾满灰尘的小脸
和头发
6.谷雨季（外二首）
桌上落满灰尘，和电脑上的
灰尘不同，它们经过花香的洗礼
春天在它们身上打有记号
鸟的叫声会吵醒它们的美梦
而我不想用抹布将它们抹除
是的，阳光出来
我在光线里，会看到扭动的虫子
喘息着爬满我的额头
歌唱声时不时碰撞在栏杆上
引出的笑声，格外欢畅
这些都在我的周围形成气场
如同走出门去
我就惊诧，天空的阴沉
一直走，一直会惊诧花瓣的掉落
田野在视线里变得葱绿
好像打开的镜头，滤镜
把灰暗的部分打上清亮的光斑
我不再以忧郁的眼神
看周遭的风景。落日里
许多回巣的麻雀
召唤我，伸开紧缩的手臂
抱一抱晚霞中的自己
谷雨
院子里落了一地三角梅
我走出去站在空地中央
呼出湿润的冷空气
在那里我深深鞠下一躬
感应土地的温暖
雄浑与柔情没有打结
勒不住的马车
什么也拉不走
遮掩骄阳的云层
堵不住春天流下的喜泪
花事（组诗）
一
我试着靠近
试着将掉落的眼泪
收集在心上
你别过脸
不让我看你的忧伤
而风，却碎在那里
只是悄悄地开
悄悄地谢
偶尔看天上的云
也只是淡淡的白
二
看见什么
你也看不见我
围绕你的风
如此透明
不指望有谁看见
但我能看见你
过不了多久
地上的落英
就会化作泥土
三
地上有斑驳的水迹
映出你的伤痛
延伸进春天的心房
一些鸟语
跟上云的神思
不出所料
我在梦里感应到
你眼波流转
只是到了“无可奈何
花落去”的暮春
你的“一种相思，两处
闲愁”也将成为
蜂蝶归隐的线索
作家简介：
姚波，昆钢退休职工，现居安宁桥钢，安宁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作品散见于《滇池》《诗神》等刊物，2020年荣获第十六届滇池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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