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蝉鸣(散文)
文/郭文华//朗诵/桜子
早上睁开眼,蝉鸣便如长江之水涨潮般涌来。先是零星的几声,试探性地嘶吼,继而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这声音排山倒海,竟使人想起古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又似千万个铜锣同时敲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周末,原想多睡一会儿,可那噪声从碧绿的树叶间射下来,透过窗户玻璃,直刺入耳中。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想这蝉儿们莫非是约好了,专挑人欲睡时聒噪?横竖睡不着,索性起身出门,去寻那噪声的源头。
走在路上,阳光毒辣得很,照在身上,衣服便粘住了皮肤,像是被火烤过一般。我想起儿时用竹竿粘知了的法子,如今却是不行了——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是这城市里的树,早已不是当年的树;这人,亦非当年的人了。
高大的水杉树下,我发现了几个小洞,知了便是从这洞里爬出来的。它们还是知了猴的时候,在地下蛰伏多年,一朝破土,便急不可耐地要爬上树去,完成那最后的蜕变。树身上粘着几个知了壳,空荡荡的,像是被遗弃的盔甲。昨夜它们还包裹着生命,今晨便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躯壳,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天是愈发热了。阳光直射下来,照得人头晕目眩。蝉鸣声却愈发响亮,仿佛在抗议这酷暑。它们叫得声嘶力竭,好像全世界就它们最热一般。我站在树下,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忽然觉得这些蝉儿倒也诚实——热便是热,何须掩饰?不像人,明明汗流浃背,还要强撑着说不热不热。
日子久了,竟也渐渐习惯了这蝉鸣。每日午后,枕着这声音小憩,反而睡得踏实。那声音起初如雷贯耳,后来却化作了一片白噪音,将其他杂音都过滤了去。窗外蝉鸣又起时,我正午睡正酣,梦里竟回到了童年,和小伙伴们一起粘知了去了。
记得那时,我们举着长长的竹竿,顶端涂了粘胶,在树下逡巡。发现知了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竹竿伸过去。知了警觉性极高,稍有动静便"吱"的一声飞走了。偶尔得手一只,便欢呼雀跃,如获至宝。那知了在手中挣扎,发出刺耳的鸣叫,我们却只觉得有趣,哪里懂得它是在抗议被囚禁的命运?
如今想来,那些被我们捉住的知了,怕是活不过当日的。它们在地下蛰伏数年,只为了一个夏天的鸣叫,却被我们这些顽童生生截断了生命。而我们那时,又何曾想过这些?
蝉声依旧,童年却已远去。那些一起粘知了的伙伴,如今散落天涯,有的甚至已作古。唯有这蝉鸣,年年如约而至,不管人世如何变迁。它们在地下等待多年,爬上树梢,用尽全力歌唱,然后死去。它们的后代又钻入地下,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我站在树下,仰头望去,只见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蝉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淹没。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人生在世,不过几十个夏天。而蝉的一生,只有一个夏天。它们用尽全力歌唱,然后死去,如此而已。
作者简介:郭文华,男,中共党员,江苏省如皋市九华镇人。江阴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欢文字,在《澄西船舶》《方舟》《江南晚报》《如皋日报》以及各大平台上发表过作品。个人专辑有:《文华录》《文华散文集》《送你一条江南的雨巷》《文华闲笔》《半卷诗梦》《散步捡拾》《枫叶正红》《给春天分行》《送你一个春天》《给你快递一个秋天》《十里桃花不如你》等。
主编简介:桜子:热爱大自然,喜欢用文字,声音传递正能量,激励自己,笑对人生。
责任编辑:雪莲
排版制作: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