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把心里一个灵感的闪念变成天马行空的策划，把天马行空的策划变成能获得政府批准的设计文本，把政府批准的文本变成市政、水电、建筑、装修、园林、雕塑、陈设的施工图，再把这些图变成一个个工程和产品，再做出广告、招商或旅游销售的方案，要花费多少心血和人力物力成本？小李村的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本村来了一个大知识分子，上面特意给他配了个小老婆，他还有个大老婆在美国，老有钱了，可他就是不用，他能自己变钱。他先在桃花湖上变了一个别墅区，户型没那么合理，环境堪称一流，拎包入住还白菜价；他又在河滩地上变出了一个滑雪场，效益晋鲁豫地区最好，竟然吸引了上亿投资；这次他又发明了一种变石粉为宝玉的技术，在双佛山办了厂和公园。北京的能人有得是，能像他这样真正帮助咱们农民的不多，听说全县的姑娘都想嫁他，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对他感谢和奖励——以上都是以讹传讹，只有李志和知道高见岭有多辛苦，对他说：“老高，设计费你让岳秀给你拿，别总自己垫钱。要不要配几个大学毕业生给你打下手？正好他们找不到工作。王村花你就收了她，孤伶伶没老公没儿没女，怪可怜的，苏晓不吃醋咱们村的人也不会说闲话，知道你们早就明铺暗盖了。”

这事儿还真没有，传开了让王村花怎么嫁人？高见岭转移话题问：“您真想让长青跟我干呀？”

李志和说：“人总会老的，生那两场大气后我的身体是老太太过年，一天不如一天。我四儿一女只有他在我身边，守着这个家，也算孝顺。我就想让他从白志刚那边出来，跟着你，让你好好教他做人、做事，我跟那老几个商量过，他们都同意，就看你。”

外面有传闻说小李村是他们祖孙三代把持，他家连续出了三个村支书，村委会他孙子是头，村办企业他儿子是头，矿山他是头，占尽了集体的便宜，可高见岭知道这家的爷爷和孙子又出力又出钱经常“倒搭”，这家的儿子没正事可心不坏，可他还是不愿意和李长青合作，问：“现在咱们的财政情况怎么样？”

李志和说：“好多了，可还靠那三个女人。”

那三个女人就是苏晓、岳秀和王村花。日前高见岭又给她们做了分工：让苏晓组建“太行山民间艺术团”，集中创作有小李村民俗风格的系列民歌节目就叫《唱山歌》，它在网上迅速打响，各种“跟唱”蔚然成风，却有人爆料说这是“黄色娘子军艺术团”，她们台上卖艺，台下卖身，苏晓就干脆放出消息“所有上岸歌女全收”，还真有大胆的“前坐台小姐”高调加盟，可把苏晓给吓坏了，她怕公安和网监过问，高见说：“中国有妓女且数量庞大是不争的事实，她们想从良或老了没事做社会不能不给出路，只要咱们不做违法的事儿，谁问起来咱们都不怕。”苏晓就像国内网红歌手唐艺那样搞起了“虚拟音乐会”和网上“连麦”，她每周开一次“山歌会”，每场“山歌会”都有山河四省——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的民歌手加盟，观众几千万，因为主会场在小李村的城堡式山门前，虽然还有疫情管控毕竟没那么严，每次到现场观摩的人都有百万，小李村就成了网红村。艺术团的投入以“太行三宝”的形式变现，这三宝指石雕、盆景和山货。

高见岭又安排岳秀在 “快手”等短视频网站上开辟《谁不说俺家乡好》栏目，把以前低俗的擦边球变成了国人喜闻乐见的室外综艺节目，这种节目以走、看、尝为主，尽管国内这方面的节目很多，有些节目有专业设备、团队和大资本支持，却都干不过岳秀主持的节目，因为她真带人走，有时会失踪——进山手机就没信号，有时会遇险——遇上野兽或登山事故，可他们的“采风队”越是艰险越向前，就不断转出“发现太行秘境”的“猛料”和登山结缘的“大瓜”，她自己也收获了和一只“小奶狗”。岳秀有商业头脑和互联网思维，她的目的是要把泜河——双佛山风景区变成太行山深度游的始发地，这家公司的旅游收入就越来越多。可外面也有传闻，说岳秀就是个“妈咪”，他组织的采风队就是个“换帐篷搭子”的活动，把她气得不行。高见岭说：“男女自由配对怎么了？只要他们都是单身，你不也找了只小奶狗？”岳秀这才理解，说：“看来只有低级趣味才能卖高级口味。好，我公开么喝。”

高见岭安排王村花做“地接”——管所有在桃花湖停房车搭帐篷的、在小李村住民宿的、在双佛山住酒店的——他们把一座厂房改造成了“石雕旅馆”，全归这位业委会主任接待，她真朴实、真热情也真细心，她没学过一天酒店管理做出了宾至如归的感觉，一日四餐随便吃，干果点心免费尝，临走还有“随行礼”。来住的人无不感觉自己赚了，王村花也感觉自己赚了，她微利却实现了全年预订，房间爆满。她也会为一些事情烦恼，总有顾客偷东西——把免费的小吃成旅行箱装走。高见岭听了说：“顾客是要面子的，发现了也不能说他们偷，就当他们替咱们做广告。”王村花真实在，居然拍了录像发给对方并请他下次再来，偷窃的情况就很少发生了。

最大的问题是仿生材料和工艺品还打不开局面，这是他们的主业，也占大头，高见岭请教了国内好多策划大师和商业运营公司都不得其解，眼看那三个女人赚得钱都压在了货上就要停产，李志和说：“张晋秋不是要给咱们投资吗？问问她有什么好办法？”

由于夏青的原因，高见岭一向对资本运作有戒心，一怕被资本骗，二怕骗了资本—— 不能让帮助他们的人吃亏。

中秋节的前夜张晋秋又带了她的好姐妹上山，李志和和高见岭在家中设赏月宴招待这伙贵客，张晋秋喝得酒酣耳热，说：“我才把你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理清。”

这女人说话一向夸张，并且有点人来疯，李志和说：“啥关系？我和老高是亲兄弟，我和你是亲兄妹。”

“那是，我们仨多个脑袋差个姓，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张晋秋对她的同伴说，问高见岭：“老弟，你亲老婆呢？”

这女人喝多了，当着外人说这话，高见岭红了脸说：“大姐，我比您大两岁，叫您大姐是随孩子们。我的亲老婆？我还有干老婆吗？”

张晋秋说：“好汉娶九妻，像你们这样的真应当多娶，中国的人口出生率和素质就会大大提高。”

她的同伴们说：“对。”

高见岭说：“好，我们俩多娶几个。”问：“大姐，我们的石材和石雕打不开局面，您有没有好办法？”

张晋秋说：“我干脆给你们做‘总代’得了，商量好个额度我包销，我可以给你们打五千万以内的定金，你们厂就不会等米下锅了。”

李志和高兴得弄洒了一杯酒，说：“哎呀大妹子，您这是瘸子扔了拐杖——（太）腿好了！”

高见岭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问：“大姐您有钱花不出去吗？您拿了货怎么卖？”

张晋秋背后有人，让她千方百计帮高见岭，说：“这您就别管了。”

李志和给她满上酒说：“钱哪能不要？算利息，自己人，总代的额度和产品的价格，您定。”

张晋秋的同伴说：“我们都是你们的客户。”（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