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第九十一章、柳暗花明
李志和回来就跟高见岭、郝律师说明了这次去临河县城投公司的情况，说：“我本来已经伸直了脖子准备挨他们宰了，只要他们要的补偿比原来49%的股份少，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贪心，那姓屠的让咱们给城投的补偿小小的，给他们个人的好处大大的，我宁可不要张女士的钱也不能干这种事儿。我倒是没考虑什么法律不法律，给他们现金麻烦不麻烦，就是窝囊！可眼下这情况你们说怎么办？”
高见岭说：“只要‘城建’不扒咱们房子，土地款就欠城投的，用滑雪场的经营慢慢还。”
郝律师说：“空口无凭您可要跟他们有合同，最好有县政府的文件或会议纪要，没有文字也得有录音。”
李志和问：“山上的厂咱们还办不办？”
郝律师说：“张大姐会找人给你们办手续，你们只能利用矿渣和旧房，不能开矿和盖新房。”
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外面的钱，只要他们的产品能打开销路，李志和和高见岭说：“太感谢了。”就遗憾地把郝律师送出了村。
李志和没想到办一家尾矿利用企业手续这么复杂，首先得土地、地质、环评、安全生产都得同意，然后工商部门才能批准，临河县土地部门这一关他们就过不了——县委书记已经下令停办，他就给张晋秋打了电话：“大妹子，您说您跟相关部门打了招呼？我们的新材料厂总得有合法手续。”
张晋秋在电话那边说：“噢，李大哥，您那儿有合法手续呀，民国时期办的，还有袁大总统的亲笔题词，我发您？”
这玩笑有点大，李志和就收到了一张“商标局商标注册证”，好像是木板印刷、竖排字，盖了蓝色的章，呈请人：王老他太爷王伯如，批准人：商标局局长程志颐，他打过去电话：“大妹子，我拿它开业好使吗？”
张晋秋说：“这就是中国的历史，谁继承这个国家都得承认，要不故宫就是违章建筑。”
李志和又收到了袁世凯的题词：“现在国体确定，组建新邦，百事所先，莫急于培元气，兴实业”，是工工整整的小楷，看出读他过私塾，问：“这是写给我们厂的？”
张晋秋说：“这是写给全中国企业家的，我还有黎元洪、段其睿两位总统跟你们厂长的照片，等我发您。”
李志和又收到了一张一位乡绅居中，两个戴着高礼帽的假洋鬼子在两旁，身边众星捧月的合影，里面标有民国第二任总统黎元洪的文字，那时候段其睿还是他手下，没名。他拿给高见岭看，高见岭说：“这是哪淘弄来的呢？真有本事，您收了宣传用。”
看来张晋秋的钱和上层关系都指不上，就得在吸引自驾游和直播带货上做文章，高见岭和李志和就召集了他们的民歌手王村花、苏晓、岳秀，高见岭问：“三位明星，你们做民歌视频已有一年多了，感觉怎么样？”
王村花知道的河北民歌最多，也能唱，就是嗓子不太好，说：“那什么吧哈，河北民歌干不过山西民歌，山西民歌干不过陕北民歌，就因为一首《东方红》，培养了郭兰英和以后好几代著名歌手。”
苏晓当过专业歌手，舞台经验很足，说：“他们唱得都是老歌，全靠原汁原味，没形成新的‘山西风’。”
岳秀最时尚，说：“他们的作品跟当地的风景和旅游的结合不够。”
高见岭说：“那这样，你们三个一人一个风格，王村花和李万山唱情歌，就以咱们小李村的民居和生产生活为背景，不但得好听，还得好看。”
王村花说：“行，就是万山太年轻，哪有姑姑和侄儿谈恋爱的。”
李志和笑道：“高博一来就弄乱了套，本来村花和青山同辈，是万山的长辈我的小辈。高博和我是同辈，苏晓跟了他她科成了我的同辈，岳秀跟苏晓是好姐妹也成了我的同辈，王村花跟她们俩是姐妹就升了一级，从这儿论我孙子在和他奶奶谈恋爱。”
大家笑，说：“各论各的。”
高见岭接着说：“苏晓，你就做河北民歌改编的歌曲，歌剧《白毛女》就是根据河北民歌《小白菜》改编的，把你原来从歌厅退下来的姐妹们都用起来，别小瞧黄色娘子军。”
苏晓红了脸说：“我找我以前在南京的乐队，他们作曲、配器、演唱、电脑制作、AI谱曲全会。”
这太好了，高见岭说：“岳秀你最负责打‘擦边球’，专门唱河北民歌中的黄歌——黄歌是民歌的土壤，赣南民歌《十送红军》就是民间黄歌改编，但得把握火候，占到即止。”
岳秀的唱法是美国黑人的Hip-Hop和Rap，不知道她从哪里发得声，很奇怪，再加上她的爆炸头、超短裙和性感动作很容易让男人上头，她假装生气道：“你咋不让你家苏晓‘擦边’呢？”
高见岭像音乐总监那样拍拍手：“好了，姑娘们，你们就用各自的风格来演义河北民歌，要分别以小李村、桃花岛和矿山遗址为拍摄背景，咱们这儿有得是好画面。”
王村花问：“那能卖货吗？”
高见岭说：“村花卖小李村的民宿和土特产，苏晓卖别墅区的盆景，岳秀卖矿山的石雕和工艺品。还有，我会发起一个‘中国民歌什么唱法最好听’的PK，你们三个同框表演，得假装不和，越互相攻击越好，包括揭露对方的私生活，一定要狗血，就会有乐评人和歌手参加，还会有‘榜一大哥’赞助。”
这就是中国当下的网红现象，越擦边越有人气，岳秀对李志和说：“李大哥，您说高博有多坏？”
李万山说：“他，一面劝风尘女子从良，一面拉良家妇女下水。”
李志和假装喝斥道：“胡说，没大没小，你高爷不就是偶尔搞个婚外恋吗？”
没想到小李村的三个民歌手真就火了，特别是他们在互相揭露对方“偷男人”之后，网上的骂仗经常会打断现场直播表演，也把她们带货的商品“网红陪同泜河一日游”推向了高潮，小李村的吃住购打着滚往上翻，她们的歌曲也不断被翻唱，三个人都收到了广告形象代言费。
张晋秋又带着她的好姐妹来旅游了，对她们说：“这个村可牛了，我给他们投七千万他们都不要。”问李志和和高见岭：“李总、高总，你们的工商执照办得怎么样了？”
李志和说：“您不是给办了吗？袁大总统发的。”
张晋秋一跺脚：“嗨，让我给忘了。”立刻给县工商局打电话，完事说：“民族工业及矿山遗迹博物馆的经营许可、矿渣回收利用的营业执照，都给你们办好了，他们这就送来。”
李志和高见岭高兴得不行，说：“您干脆做我们的名义董事得了。”
张晋秋看看苏晓，感觉她和高见岭的关系不一般，问：“她是谁家的媳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