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穗之痛
文/康秀炎(河北)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克勤克俭的时代,人们讲究“颗粒归仓”,收割过的麦田自然不肯放过,拾麦穗便蔚然成风。
那时我虽然还小,却已参加生产劳动。麦收时节,除了跟随父母下地收麦,还要抽空拾麦穗。有时学校也公开组织,我们每人挎一个小篮子,浩浩荡荡向收割过的麦田进发。拾麦穗看似轻松,其实也累人。毕竟是捡,一要眼明手快,二要跑很多路,三要防止麦茬刺脚。回到学校,学校要一一过秤,按劳动成果给予奖励,奖品是黄杏。除了学校组织,节假日或放学后,我还要继续拾麦穗贴补家用。可我哪里知道,那个年代就连拾麦穗也不是自由的。生产队往往派出看庄稼的,在地里巡视,防止外面的人擅闯“禁地”。我就经历了这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星期天,我挎着篮子到村东的麦田拾麦穗。正在左顾右盼东跑西颠时,忽然听到一声断喝:“谁叫你来这儿拾麦穗的?放下篮子!”我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庄稼汉,戴着草帽,面色黝黑,手握一把镰刀,正威严地瞅着我。我顾不上多想,拔腿就跑。那人却不依不饶,紧追不舍。我一心想甩脱他,便漫无目的地跑起来。他在后面边追边喊:“小兔崽子,站住,放下篮子!”
我毕竟是小孩子,跑了一段路后,累得气喘吁吁,被他乘势追上夺过篮子。此时我才看清,他竟然是个独眼龙。他不停地呵斥我:“谁叫你来这儿拾的,这是你家的地?”我吓哭了,一个劲儿地哀求他。可他似乎并不领情,径直提着篮子走了,我只好空着手悻悻地回家去。
回到家,我向母亲哭诉了自己的遭遇,并描述了那人的特征。母亲说:“那个人外号瞎新福,是个光棍汉,住在南街。一个小孩子拾个麦穗,又不是偷他的,至于这样吗?别哭了,等会儿我把篮子要回来。”
果然,母亲去了不久便把篮子要回来了,至于她如何跟瞎新福交涉的,我也不得而知。
十六岁那年,我考上中师出外求学,自此,便再也没见过瞎新福。但这件小事给我留下的痛经久难忘,谁对谁错已不必深究。它让我时时想起那段艰难的岁月,从而更加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

作者简介:康秀炎,河北省沙河市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邢台市诗人协会会员。代表作文学作品集《我的第一桶金》,大量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和网络平台,多次获奖。其中《槐香依旧》一文被选为多地考试试题,《新时代畅想曲》等多篇作品入选中小学辅助教材朗诵版,广为流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