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 交 幸 福
作者：心如大海
春天的风，裹着细沙拍在窗玻璃上，我盯着手机银行短信里的数字，喉咙像被扬起的风沙堵住。屏幕蓝光映着额头新添的皱纹，三十七万的贷款审批通过提示，终于办好了，心头松了一口气。
"爸？"儿子从卧室探出头，忽闪的眼眸在眼镜后面看着我：
"我跟晓璐算过了，只要首付能交上，加上我俩的公积金贷款，月供咬咬牙能扛住。"年轻人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像极了二十年前他攥着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模样。
我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空握了几下酸酸的手掌。想起上周在房产中介，晓璐父母说"小两口得在北京扎根"时，晓璐往儿子手里塞咖啡的温柔动作。那杯咖啡的价格，够老两口在县城喝一个月的豆浆。
"你妈腌的酸豆角在冰箱，记得热透再吃。"我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脆响，老式防盗门关闭的瞬间，听见儿子压低声音说："放心，等房子下来就接爸妈来住。"
深夜的县城老楼，妻子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当年你非要全款买这套房，说不背债才踏实。"她把不动产证复印件叠成小方块，塞进我的手心，"现在倒好，为了孩子当起房奴。"
我望着窗外斑驳的居民楼，对面那户总亮着暖黄灯光的人家，窗台上绿萝垂着新抽的藤蔓。"要是当初没让他去北京找工作......"话尾消散在窗外的风声里。
妻子翻过身，掖了一下我的被子，自己缩进褪色的碎花棉被："你记不记得他考上大学那天？咱们在火车站看着他的背影，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他要成家立业，咱们不帮衬着，还算什么父母？"她忽然轻笑出声，"等咱老了，指不定还得指望晓璐这个北京儿媳照顾呢。"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静静的照在卧室的墙上。我想起上个月朋友聚会上，雷黎哥晒出在海南旅游的照片，赵廉嫂子身着泳装站在海边的浅水中。而我的手机相册里，最新的照片还是去年儿子发来的结婚照。当时，由于疫情防控，我和妻子在去北京的检查站，被劝退回来。没能参加孩子们的婚礼。
"存折里还有几万，留着应急应该够。"妻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小声说，"等房贷还得差不多，咱们也去趟北京，看看天安门升国旗。"
我伸手关掉床头灯，黑暗中摸索着握住妻子粗糙的手。那些被抵押的岁月突然有了温度，就像三十年前我们挤在产房外，第一次听见儿子啼哭时，胸腔里漫开的那种，甘愿付出一切的滚烫。
“别人家是晚年的时候把遗产留给子女，咱们可好，把咱们的晚年幸福移交给了孩子们。”我叹了口气。
“嗨！你就别这么想了，孩子们需要的时候，咱不表现还等什么？还非要等到给遗产吗？那时候人家的难关早就过去了！”她说的也有道理。
我不再说话，心里知道，出游的计划和朋友的聚会，今后就别想了。
审核 李苹
华人诗社出品
2025.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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