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干在书页里的吻
文/黄堉菁
对出游没什么想法的我们,只愿在房间里依偎在一起。最好消遣时间的方式便是一块看电影,我找了部青春爱情片《蓝色大门》。
他指尖在电脑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打出脆响,望着他眼眸中倒映的光亮。我不由自主地凑近,头软绵绵地抵上他肩头,他的气味若隐若现,在我鼻尖萦绕,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衣服里透出的体温。他顺势揽着我的肩膀,我彻底蜗居在他怀里。他的头轻轻靠在我头上,我们似枝丫上依偎的小鸟,轻柔温暖。
电影里,孟克柔和张士豪交换秘密,张士豪说自己尿尿会分叉,我偷笑着问他,为什么尿尿会分叉,他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撸多了,我们相视一笑,又若无其事地靠在一起。
春水不断被拂动,心尖尖像被狗尾巴草拨动般,酥痒难耐。我无心再看电影里橘子汽水的朦胧水汽,主角的表情,言语。心里盘算着一场可爱的冒险。我想亲他,想吓他一跳,想让他心跳加速,让他脸红。可我明明比他还容易心跳加速和脸红。我抠着手指,心里纠结着不安,不敢看他,他一定在很认真的看电影,抬头他肯定会注意到我,他会看穿我的羞怯,计划暴露了可就更难行动了。我选择速战速决,毫无预兆地,扭过头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他的脸颊。这吻似颗玻璃般透光的薄荷糖,微微的甜含在他舌尖上,让他咽了口水,喉结也上下滴溜了一下。他的脸软得像块微凉的面团。亲完后又羞得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进他怀里,他含着笑意抱得更紧了,问我为什么这么突然。我偷偷地笑,躲得更紧了。
在波光粼粼的游泳馆里,安静得只有水波的荡漾。张士豪说“也许等你真的和男生接了吻,就会知道自己不是了吧”月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们的脸上,一如我们的脸被打上电脑的微光。孟克柔问张士豪,“那你敢不敢吻我”张士豪别过头,轻轻地吻了下去,孟克柔却毫无反应,比泳池里的水还平静。
我说,孟克柔和张士豪亲吻如果有反应,那就是喜欢张士豪。张士豪喜欢孟克柔所以想吻她
“那你呢,你喜欢我,那你敢不敢吻我”
“我……我不敢……”我脊背绷直,把头低得快埋到胸口,还是觉得羞怯到语无伦次。
“为什么”
“我怕……”
“就亲一下”
“你别……别伸舌头啊。”我揪住他的衣角,声音比蚊子还轻。
“好。”他笑着用鼻尖蹭我的脸颊,“我保证。”
“可是,我们的眼镜是不是会打架”
“不会吧,试试”
我们慢慢把头偏向对方,似乎嘴唇要尘埃落定在一块,无限接近,唇与唇之间只有如磁铁磁力般的细微电波。“嗒”,眼镜架相撞的声音清脆响起。我们笑着躲开,戛然而止,他笑着摘下自己的眼镜,把正在播放的电影暂停,又坐回来看着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摘下我的眼镜,我紧张得微微缩了起来,眼睛眯成褶皱,他摘了一半又松了手,像冬眠的动物试探性的将爪子伸出洞穴,体会春日的到来。
“你不愿意吗”
“没有,我有点怕”
“可以摘你眼镜吗”
“嗯……”我轻声娇憨地答应他,却又怕冷似的缩在他的怀中。
摘下眼睛连带着疏松落下了几根发丝,轻柔的拂过我的脸颊,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见他把眼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和转身摩擦到沙发的沙沙声。他又揽住了我的肩膀,本能的感受到他五官的靠近,呼出的热气拂过着我的鼻梁。他的呼吸声像远雷,而我是一株等待被淋湿的樱草。
当他的唇压下来时,我仿佛咬破了一颗汁水丰盈的野莓。唇之间交叠着,煽动着,甜味炸开的瞬间,汁水沾染着我的嘴唇。整个世界开始失焦,我在甜蜜中扑腾喘息,似溺水般不自觉地张开嘴想要呼吸。
他的胡茬蹭过我的下巴,细密的刺痛让我缩了缩脖子,却被他搂得更紧。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像被突如其来的浪打翻的小船。 摇晃眩晕,失去知觉。
直至他的唇剥离,我瘫软在他怀中,急促深刻的呼吸,昏暗的房间弥漫着眼中的雪花碎片。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说不出,这个世界此刻只有爱人的怀抱、沉重的呼吸和两颗振动的心。
他紧紧地包裹着我,问我“怎么了,怎么了”。轻轻的言语如夏夜里的萤火虫,闪着细碎却明亮的光,那一刻的我就是这么安全的寄居在他怀中,抱着不撒手,攀附在他身上仿佛世界上只有我们。再冷的风,再大的雨,都不怕,因为我们紧紧相拥着。
此后我们继续接吻,吻多少都不够。我们的爱像被一团被添了柴火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我们在火光中拥吻,沉浸在只有对方的世界。
电影早已结束,屏幕暗成一片深海。而我们仍在陆地的孤岛上,用嘴唇丈量彼此的温度。后来我们分开,后来我们又爱过别人。但那个下午——薄荷糖的甜、眼镜架的嗒声、他鼻尖蹭过我脸颊的痒——始终像一枚晒干的樱花,夹在青春这本仓促的书里。而那个吻,是书页间偶尔滑落的珍珠,硌痛记忆时,才想起它曾那么圆润。
作者简介:
黄堉菁,笔名:林醺夏,南方人,自幼习画,却在青春阵痛中遁入文学,长成一座寂静的孤岛。文字细腻酸涩,向往张爱玲的泼辣,却活成了简媜的淡雅与村上的慵懒。理性冷眼观世,感性执笔写情。幸而文学予我挚爱,余生或可静水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