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大妈

卫艾云

笑大妈并不姓笑，不过倒是和这个“笑”字有着渊源。

据说，这笑大妈的母亲因受不了其父的家庭暴力而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在当时那个年代，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而笑大妈因自幼的恶劣环境，也练就了一副本领：逢人就笑。

娘俩东市卖瓜、西市卖桃，就这样年复一年的活着。活着真难，笑大妈的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活着的时候，事情一多一忙，也不去计较白天和晚上了。一旦临近死亡或逝世，这日子就会按天、按小时的算起来，再有十来天，笑大妈的妈离开就五周年了。

笑大妈说她总是有个奇怪的念头，总觉得母亲没走。母亲像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城东的菜市场批发菜去了。“丫头，粥煮好了，待会你上班走时，再盛一碗冷着，等我回来吃！”笑大妈的妈每天临出门必说的一句话。

笑大妈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最后，医生给的诊断书是长期熬夜导致器官衰竭。那个普通的早晨，熟悉的话语成了遗言。菜市场老板打电话给笑大妈时，笑大妈一时没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穿个拖鞋就去了医院急诊。治疗了一段时间，医生建议拉回老家，能不能醒就要看造化了。每天上午雷打不动挂吊瓶，笑大妈算好时间，在工位和家之间来回奔波。老话常说，人去世如睡着了，明明老母亲就是睡着了，临出门，还给老母亲擦了身子的。洗脸盆和毛巾还放在床头没来及洗，老母亲也什么没交代啊。老母亲回来没到一周时间就走了，笑大妈充满了懊悔。

后来，一打喷嚏，笑大妈就说是老母亲想她了，肯定是老妈妈在挂念这唯一的亲人。笑大妈这样一想，就更加认定老母亲还在，只是去市场批发菜去了。有时候，听到推门声，还会脱口而出，“妈，回来了啊！”老母亲是不是躲在厨房里偷偷给我做喜欢的红烧肉，怕我偷吃就躲起来了。或者她临时有事，又去了巷口……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笑大妈总要沉默好久。等缓过来，又跑和客厅柜台上的照片说上一句：妈，我想你了！

笑大妈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在给老母亲办丧事时，她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害怕别人说她，她还特意去卫生间里做个心理建设，想挤一点眼水，但是怎么努力，这眼睛就是不太好使，她还是一贯的笑脸，以至于被街坊私下骂。“自己的妈妈去世，不哭，还在那笑。”笑大妈也没有跟那一帮人解释，但是她的确是哭不出来。

“笑大妈疯了！”社区的办事员小张突然说着。

“你说谁疯我都觉得有可能，笑大妈，怎么可能？”包片的干部不可思议的辩论着。

“真的，刚得知的消息。”包片干部没敢吱声了。

“笑大妈是她妈在路边捡回来的，笑大妈从她妈过世后就得了抑郁，现在竟然疯了。”

寥寥几句，笑大妈的一生就这样被勾勒了。

整整五年了，笑大妈明明还是那个笑脸。

这个笑脸，是小时候生存的保护伞，如今是笑大妈这个称呼的标签。

逢人就笑，总不是什么坏事，笑大妈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是真笑还是假笑，只有笑大妈自己明白。

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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