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欢乐

许商中心小学 万洪梅

久旱，久旱。夏至过后，太阳便如一位暴君，日日临朝，毫不容情地炙烤着这片土地。泥土龟裂，禾苗萎蔫，连树上的知了也叫得有气无力。人们走在街上，汗水如注，却很快被热气蒸干，只在衣领上留下一圈白渍。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中雨。向来人们对这预报总是半信半疑，然而今日却准了。上午，天色渐暗，云层低垂，继而风起，卷着尘土在空中打转。终于，雨点落下来了，先是稀疏的几滴，打在干燥的地面上，立刻被饥渴的泥土吞没，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继而雨势渐大，哗啦啦地倾泻下来。

学校的窗口挤满了黑压压的小脑袋。那些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射出窗外来。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孩子们的心却早已飞到了雨中。他们的小手按在窗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掌印。

放学的铃声一响，孩子们便如出笼的鸟儿，欢叫着冲进雨幕中。他们不撑伞，不穿雨衣，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奔向那一个个水洼。小脚丫踩进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有的干脆坐在水洼中，任凭雨水浸透衣衫。他们笑着，叫着，那笑声尖锐而欢快，刺破了雨声的沉闷。
"快来！这水好深！"一个男孩招呼着同伴。

"看我踢水！"另一个抬起腿，狠狠跺向水面，水花四溅，周围的孩子们尖叫着躲避，却又很快聚拢过来。

女孩子们起初还矜持些，只在水洼边缘轻轻踩踏，但很快也被这欢乐感染，加入了玩水的行列。她们的小辫子湿成了一缕，贴在背上，裙子也湿淋淋的，却全然不顾。

我站在窗口，本想呵斥他们回来，但看到他们那欢喜的模样，终究没有忍心开口。我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这样在雨中嬉戏。如今年过半百，却再不敢这样放肆了。孩子们发现了我，昂着头，冲我摇手，唤我下去。我摇摇头，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

我忍俊不禁，脚步不由得走下楼。我撑着伞，看着孩子浑身湿透的模样，不禁皱眉，担心孩子们会感冒，却也不忍心立刻制止这难得的欢乐。

"老师！雨水是甜的！"一个小女孩跑到我跟前，仰起湿漉漉的小脸。

"哦，雨水怎么会甜？"我轻声回问，还掏出手帕，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水珠。

"就是甜的！你尝尝！"小女孩固执地伸舌头，接住几滴落下的雨水。

我不由地笑了。我忽然想起自己儿时，也曾这样相信雨水的甜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尝雨水的味道了呢？

雨继续下着，孩子们的笑声渐渐远去。甬路上，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偶尔被路过的小脚丫踏碎，又慢慢恢复平静。

老师们匆匆走过，小心避开积水。他们撑着伞，低着头，想着未完成的工作，想着班里的琐事。雨水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打湿鞋袜的麻烦。

只有孩子们，才能在这寻常的雨中，找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他们的快乐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纯粹，像雨水一样透明。

而我们这些大人，撑着伞匆匆赶路的大人，早已忘记了雨中的欢愉。我们的心被太多东西填满，再也装不下这样简单的快乐了。

雨终会停的，孩子们终会长大的。但此刻，就让他们尽情地欢笑吧。毕竟，能为一滩雨水而欢欣的日子，并不多。

人生在世，能保持一颗为雨水而欢跃的童心，或许才是最大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