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石雕中的千年精神图腾与历史肉身
——二月梅《临江大佛镇千秋》赏析
宋俊忠
二月梅先生在饱览了峨眉山的灵气和无限风光后之后,又马不卸鞍,匆匆赶往乐山,去拜谒那尊驰名中外的乐山大佛。作者在《临江大佛镇千秋》一开篇,为读者展现了近二十年前,因为奉命率部执行那场生死攸关的抗震救灾任务,经过了大佛,也看到了它的英姿,只是任务紧急使命在身而没有在大佛面前停留。而这次再次入川,身份和所处情形已是天渊之别,自然而然的对向往已久的乐山来了一个近距离从容接触和探究。于是,就有了这篇《临江大佛镇千秋》美文佳作。
在二月梅先生的《临江大佛镇千秋》中,乐山大佛超越了一般景观的意义。这座通高71米的巨石造像,被作者转化为一种贯通千年的文化现象与精神图腾。文章开篇关于二十年前与今日两次“相遇”的叙述,暗示了历史之于当代的“再临”。这种时间的厚度,使大佛成为一尊活在当下的历史肉身。
乐山大佛并非孤立的石像,而是凝聚了多重历史维度的“存在实体”。海通禅师剜目的瞬间——“自目可剗,佛财难得”——成为这座石雕的灵魂注脚。这段记载在历代史料中不断被强化的叙事,构成大佛的核心“精神熵减”过程。在这个惊心动魄的瞬间,信仰通过极端身体行为转化为物质力量。那石上渗出的鲜血能量,经过千年迭代,凝固为弥勒大佛的慈悲低眉。
当二月梅攀登九曲栈道,从“半人多高”的脚趾甲缝青苔中感知到的粗糙砂岩,实则触摸到了时间熵增的痕迹。作者对石像“皱纹”的比喻极其精妙——在物理定律作用下不断消解的佛像表面,恰是人类抵抗时间流逝的有力佐证。而那1051个兼具美学功能与水利工程的螺髻,则是超越时代的复合智慧。当游人站在大佛足底谛听脚下三江的轰鸣,分明能捕捉到古代凿石声的回响,这正是作者所言“历史长河的涛声”。
文章对朝圣者群像的描写尤为厚重。千年间栈道上“凹陷的脚印”层层叠加,将不同时空人群压缩于石阶之间。当代游客惊叹的回响与古代匠人的凿石声交织,形成超越物理存在的精神共振。当作者的影子投入佛像衣襟褶皱中而“恍然惊觉自己不过是衣袂间一粒渺小尘埃”,这一瞬间完成了自我与永恒的对视。这种在宏伟面前的渺小感,正是历史真实感的最深邃触动。
大佛的惊人之处不在于它镇住了三江之水,而在于它持续抵御着时间的熵增潮。当二月梅刻意触摸那些“未完工的造像残痕”,触及的正是未竟的历史可能。那些半成形石壁上的裂缝,如同未闭合的历史切口。这使得石像不仅具有文化象征意义,本身即为历史肉身的存在。
最发人深省的,是作者在《观乐山大佛》的尾联点破的真理——“人生何不曾相似,霜雨能熬方久安”。当文明传承面临断层的时刻,总会出现海通禅师这般“逆熵者”——他们以自我献祭完成文明能量的守恒。大佛身上每条被酸雨腐蚀的纹路,都是熵增进程的真实见证;但每道水流沿着古人设计的螺髻完美导出的路径,皆是文明智慧对物理定律的优雅抵抗。
当我们在暮色中与二月梅一同回望江面上渐行渐远的模糊佛影,分明看到了中国文明一种独特的保存方式——那些真正承载民族气韵的创造,既不是坚不可摧的纪念碑,也不是虚幻的文化符号,而是承载着时间伤口仍巍然挺立的存在。
这尊临江之佛已然成为中华民族集体意志的精神图腾,在千年风霜中昭示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真正的永恒,恰恰诞生于有限时空中的无限坚韧。
链接:
临江大佛镇千秋(散记)
二月梅

大凡到了四川峨眉山或乐山的人,总会去看乐山大佛。我便是如此。在饱览了峨眉山的灵气和无限风光后,即确定马上去看大佛。
其实,我对乐山大佛,同全国许多人一样并不生疏,除了它的盛名极强、在很多媒体、杂志都看过介绍外,尤其早在2008年5月,因参加那场生死攸关的抗震斗争,曾乘船沿岷江南下,经过了大佛,也看到了它的英姿,只是任务紧急而没有在大佛面前停留,更没有对它作深入研究。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这次到了峨眉山,绝不会再丢掉这个难得的机会。为了能对大佛有更多的了解,我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位当地非常熟悉峨眉山一带、尤其乐山大佛情况的退休教师张枫。请她给我们带路并兼导游。
从峨眉山市上高速公路到大佛风景区约90公里,在车上,张枫就给我们讲起了乐山大佛的前世今生。


乐山大佛又称凌云大佛,全称为“嘉州凌云寺大弥勒石像”,位于乐山市南、岷江东岸凌云寺东侧,濒临大渡河、青衣江和岷江三江汇流处。大佛为弥勒佛座像,通高71米,仅头高就14.7米,与山平齐,体宽10米,发髻1051个,耳长7米,是中国最大的摩崖石刻造像。它依山凿成,临江危坐,神势肃穆,大气磅礴。始建于唐代开元元年(713年),完成于贞元十九年(803年),历时约90年。
我问张枫,“90年建成?太伟大了。为什么要建这个佛啊?”她说:它的诞生,应当是源于一个慈悲的心愿。当时,三江汇流之处水势汹涌,每逢夏汛,江水如脱缰野马直捣山壁,常常致使舟楫倾覆,无数生命消逝在滚滚波涛之中。那时,海通禅师云游至此,目睹这般惨状,心怀悲悯,决心开凿一尊弥勒大佛,欲借无边佛法,镇住肆虐水势,护佑一方百姓安宁。为筹措善款,他四处奔波,但同时也引来了贪官觊觎。面对威胁,禅师毅然剜目明志:“自目可剜,佛财难得!”其壮举令天地动容,也吓退了贪官。从此,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就在江畔响起,经过三代匠人的前赴后继,持续接力,终于让弥勒佛端坐江畔,镇住了肆虐的江水,也护佑了一方平安。
张枫还说,据传,大佛还确能显灵救人。有一年洪水暴涨,浊浪滔天,一艘商船在江心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巨浪吞没。千钧一发之际,大佛眼中突然流下泪水,江面顿时风平浪静,商船得以脱险。自此,“佛流泪,灾自退”的说法不胫而走,人们对大佛也愈发敬畏与尊崇。这当然是美丽的传说了,但也反映了大佛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不大一会,我们就来到了乐山港游船码头,这里是开启乐山大佛游览之旅的起点。游船码头人头攒动,各色游船整齐排列在江畔,等待着带领游客奔赴这场与千年古迹的约会。随着登船的人流,我们踏上一艘大容量的游船,游船缓缓离岸,划破平静的江面,向着大佛的方向驶去。这时,大佛隐匿在远方的山峦之中,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引得满心的好奇与期待。渐渐地游船抵近,大佛的身影也开始清晰起来。远远望去,它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稳稳地扎根在江畔。山与佛早已完全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是山化作了佛,还是佛融入了山。那巨大的身形,在云雾缭绕间,更添了几分神圣与庄严。随着游船不断靠近,大佛的细节愈发清晰。那高高盘起的发髻,如同一个个精巧的佛塔,整齐排列在头顶;宽阔的额头,仿佛承载着世间的智慧;长长的耳垂垂至肩头,似在聆听着人间的疾苦。此时,我站在游船甲板上,感受着江风拂面,望着眼前这座震撼人心的巨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情。千年之前,究竟是怎样坚定的信念,怎样精湛的技艺,才能在这陡峭的山壁上,雕琢出如此宏伟的杰作?

当游船行至大佛正面,船处于停止状态。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大佛端坐在三江汇流之处,双手抚膝,神态安详而又庄重。他的面容历经千年风雨的洗礼,却依旧保留着那份慈悲与宁静。眉眼低垂,似在俯瞰众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包容着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那巨大的身躯,仿佛撑起了一片天地,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安全感。江水在大佛脚下奔涌而过,而他却稳如泰山,任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始终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
站在大佛面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而大佛却是那么的雄伟壮阔。它见证了三江千年的风云变幻,历经多个朝代更迭、战火洗礼和岁月的侵蚀,依然屹立不倒。它不仅是一尊佛像,更是古人智慧与信仰的结晶,是人类与自然、与命运抗争的见证。

为了更接近大佛,我们离开游船甲板,踏上了走近乐山大佛的凌云山麓石阶,拾级而上。大佛脚下的九曲栈道蜿蜒如丝带,将我们引向这场即要亲密接触、跨越千年的时空对话。石阶陡峭逼仄,每一步都需侧身而行。岩壁上斑驳的刻痕与凹陷的脚印,诉说着千年来无数朝圣者的足迹。

转过一处拐角,大佛的脚趾突然闯入视野——那些布满裂纹的趾甲竟有半人多高,青苔在趾缝间肆意生长,宛如岁月编织的绒毯。指尖抚过冰凉的砂岩,粗糙的颗粒感顺着掌心蔓延,仿佛触碰到了历史的肌理。原来,这看似完美的巨像,也会在时光中留下苍老的皱纹。
行至佛膝处,不得不仰起脖颈才能望见头顶的面容。眉骨如远山横亘,眼睑低垂间似藏着悲悯的星河;耳垂垂落如钟,表面因风化而呈现出温润的光泽。最震撼的是那双微阖的眼眸,明明是凝固的石刻,却仿佛能看穿千年后的纷扰。当我的影子落在大佛的衣襟褶皱里,恍然惊觉自己不过是其衣袂间一粒渺小的尘埃。
九曲栈道在佛身右侧盘桓,每一个转角都能窥见不同的震撼。那些精心设计的排水系统隐匿在袈裟纹路中,1051个螺髻暗合玄机,既是装饰,更能排水,体现着先人们的高超智慧。站在大佛足底,江水在脚下轰鸣。回望攀爬过的栈道和大佛的巍峨壮观,不禁感到:千年之前,海通禅师为此剜目明志,三代匠人在此凿石九旬,他们或许不曾想到,自己用生命雕琢的作品,会成为后人跨越时空的精神图腾。此时此刻,我也似乎恍惚听到凿石的叮当声穿透千年而来,与现代游客的惊叹声交织成奇妙的回响。
离开大佛时,我特意触摸了岩壁上未完工的造像残痕。那些半成形的轮廓,那些被岁月风化的线条,仿佛都在诉说着未竟的心愿。或许正是这种不完美,让乐山大佛更显真实——它不是遥不可及的神祗,而是凝聚着凡人信念与汗水的丰碑。

当游船再度启航返程时,望着渐远的大佛,我忽然明白:真正的震撼,不在于其体量的宏大,而在于它让每个靠近的人,都能在渺小中照见永恒。 这场与乐山大佛的相遇,不仅是一次视觉的盛宴,更是一场心灵的洗礼,让我在领略自然与人文之美的同时,也对生命和历史有了更深的思考与感悟。这便是:生命无论长短,关键能为社会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历史是一条割不断的河,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它总会存在,总会滔滔流去,不会停歇。历史也是最公正的,是什么样的历史,就存在什么样的历史,就要接受后人什么样的评判。临江大佛镇千秋,镇的是岁月的沧桑,守的是人间的安宁。在时光的长河中,它永远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永远以不朽的姿态,屹立于天地之间,接受着世人的敬仰。

暮色渐浓,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酡红,江面也被余晖镀上一层流动的金箔,大佛的轮廓在光影变幻中愈发朦胧,但它的巨大身影却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留下的是永恒的崇敬与赞叹。
返回的路上,仍按捺不住翻腾的心情,便有了一首《观乐山大佛》的诗:
端坐凌云昌瑞满,三江边上越千年。
面祥气凛祛风暴,目炯神威平涌澜。
隐忍烟波磨砺甚,任凭岁月锈蚀艰。
人生何不曾相似,霜雨能熬方久安。
(写于2025年6月15日泉城济南)
作者简介,二月梅,山东邹城人,研究生学历,山东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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