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子熟了》(上)作者: 碑林路人
麦子熟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麦客,如同被风驱赶的种子,汇聚在关中平原这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里。他们黝黑的脊梁上背着简单的行李卷,腰带上挂着一把镰刀,镰刀的刀锋在阳光下闪出冷冽的光芒。

太阳燃烧着,将天际烤得发白,麦浪层层涌动,金光闪闪地翻腾着,仿佛整个大地都被烈日烧烤地喘着粗气。日头像把烧红的铁,狠狠地砸在泛着金浪的麦地上。那些在异乡的土地上辛苦劳作的人们,他们佝偻的身影在滚烫的日光里起伏,仿佛被炙烤着的蜷缩的黑蚁,正用脊背丈量着每一寸麦垄。

麦子熟了,是丰收的喜悦,麦子熟了,是大地馈赠与人们的最丰厚的礼品。每一个麦熟的季节,从遥远的贫瘠的地方赶来的麦客。他们是承接丰收的使者,是在麦浪上舞蹈的人。

当清晨的露水还挂在麦穗尖尖上时,麦客们的镰刀便已沙沙作响。刀刃与麦秆相触的瞬间,迸出细碎的光,像极了他们眼里转瞬即逝的希望。汗水顺着脖颈滑进粗布衣裳,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着嶙峋的脊梁,在烈日下蒸腾出白茫茫的雾气,雾气挥发、烤干,便结出层层盐霜。
麦客们腰间镰刀的寒光,如浮萍般浮游于大地上,他们在无数个烈日下割断麦秆,亦割断了与任何一方泥土的长久牵连。他们年年岁岁走着,脚步踏过麦浪的起落,身影最终隐没于另一片陌生田野的地平线;麦客们,原来竟是大地之上永恒的异乡人——他们收割了大地,又被大地收割;他们步步行在尘途,却始终未曾真正抵达。(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