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涧水河春事
第三章第五节(总第21节)
赵驼子趿拉着那双补了十八回的塑料凉鞋,啃着旱黄瓜,"大清早的抽什么疯?"赵驼子把黄瓜屁股往地上一摔,溅起一溜尘土,"咋的?捡着金元宝了?还是你家老母猪一窝下了二十个崽?"
云祥福那对招风耳动了动,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赵驼子一瞅他这德行,立马把手往后一背,挺起佝偻的腰板:"咋的?大苞米挂着呢,双联璧系着呢,下裆棒硬着呢!我可不像云功德..."
"在孩子面前说啥浑话!"云祥福瞄了眼赵驼子的裤裆,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旁边背着喷雾器的臭头赶紧装聋作哑,一溜烟跑出果园,那架势活像后头有狼撵着。
赵驼子拿鞋底蹭了蹭地上的蚂蚁:"到底啥好事?那么高兴。"
云祥福眯着眼望天,跟算命先生似的念叨:"你家赵泼儿,我家臭头...你家麻杆儿,我家云秀..."
"啥?!"赵驼子一激动,塑料凉鞋"啪"地断了一根带子。云祥福见状扭头就走,边走边摆手,活像在驱赶看不见的苍蝇:"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两个鸡巴熬汤,一个鸡巴八味!"赵驼子跳着脚喊,断了的鞋带甩得跟鞭子似的,"你搁这儿跟我猜谜语呢?"突然他绿豆眼一亮,拍着大腿"嘿嘿"笑起来,露出三颗金灿灿的大门牙。
这时张寡妇挎着洗衣盆路过,盆里还泡着件印着"计划生育好"的汗衫。"老不死的,又满嘴跑火车!"她甩着湿漉漉的手骂道,"昨儿还说给我修炕,修到王婆家去了?"
赵驼子瞅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突然福至心灵:"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张寡妇"啪"地把洗衣盆往地上一墩:"装什么大尾巴狼!告诉你,赵泼儿可能怀上了!"见赵驼子瞪圆了眼,她得意地补了句:"就是不知道哪个小子干的..."
赵驼子的脸跟变戏法似的,从苦瓜相慢慢笑成了菊花样:"从长计议..."
"那咱俩的事儿呢?"张寡妇拧了他一把。
"从长计议..."
"中邪了是吧?"张寡妇伸手要摸他脑门,赵驼子却跟触电似的蹦起来,边跑边喊:"从长计议!"断了的鞋带甩得啪啪响,活像条欢快的小尾巴。
此时臭头正对着满山的梨树"啊啊"乱叫。突然树丛里钻出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正是赵泼儿。她蹲在地上忙活半天,冲臭头招手。这傻小子乐得跟什么似的,撒丫子就跑,结果"扑通"栽进了陷阱里,疼得臭头龇牙咧嘴,可抬头一看赵泼儿笑得花枝乱颤,他反倒也跟着傻乐起来。
"你咋这么憨呢?"赵泼儿蹲在坑边,拿根树枝戳他脑袋,"让你过来你就真跑啊?"臭头挠挠头,嘿嘿一笑:"你喊我,我能不来吗?"
赵泼儿脸一红,啐了一口:"少贫嘴!快上来!"说着伸手去拽他。臭头抓住她的手,刚爬出半个身子,突然脚下一滑,又跌了回去,顺带把赵泼儿也拽了下来。
"哎哟!"赵泼儿摔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臭头的心跳得比打谷场上的脱粒机还快。"你、你压着我了……"赵泼儿红着脸推他。
臭头赶紧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赵泼儿瞪他一眼,可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傻子!"
臭头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野果子:"给你,刚摘的,可甜了。"赵泼儿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这叫甜?"
臭头一愣:"啊?我尝着挺甜的啊……"赵泼儿噗嗤一笑:"你呀,啥都觉着好。"
臭头也跟着笑,两人坐在坑里,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洒下来,照得赵泼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另一边,赵驼子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嘴里还念叨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张寡妇在后头追着喊:"赵驼子!你给我站住!"赵驼子头也不回:"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张寡妇气得直跺脚,"你家赵泼儿的事儿你不管了?"赵驼子脚步一顿,回头瞅她:"你咋知道赵泼儿的事儿?"
张寡妇得意地一扬下巴:"这村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赵驼子眯起眼:"那你倒是说说,她对象是谁?"张寡妇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听说啊,是臭头那小子……"
赵驼子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啥?!"张寡妇见他这反应,更来劲了:"咋的?你不乐意?"
赵驼子摸着下巴,”没事儿别瞎逼逼,赵泼从城里回来还不到三天呢,跟臭头怀什么孕?”
张寡妇一听这话,眼睛瞪得溜圆:"哎哟我的老天爷!"她一拍大腿,"敢情赵泼儿是带着肚子回来的?"
赵驼子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唰"地变了。他一把拽住张寡妇的胳膊:"你敢往外说,我..."
"你咋的?"张寡妇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老赵啊老赵,这事儿能瞒得住?你瞅瞅你家泼儿那腰身,再过俩月怕是连门都出不去喽!"
赵驼子急得直搓手,驼背都显得更弯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惊得他直缩脖子。
"要我说,"张寡妇凑近了些,"赶紧找个接盘的。臭头那傻小子不是现成的?"
"可、可这..."赵驼子结结巴巴地说,接着喃喃道:"从长计议..."这次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张寡妇气得直翻白眼:"你咋又来了?"
夜深了,赵驼子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从长计议"四个字。"这词儿咋这么顺口呢?"他自言自语。
他翻来覆去地琢磨云祥福的话:"你家赵泼儿,我家臭头...你家麻杆儿,我家云秀..."觉得好像天上掉馅饼,这可能吗?赵泼儿怀孕的事儿马上就要露馅儿了,真要馅儿了,他的老脸往哪搁啊?赵麻杆儿的对象本来是张寡妇的女儿张红,可他就死缠着云秀,云秀压根就看不起他……
“唉,百思不得其解,从长计议吧”赵驼子似乎说给自己听,清了一下嗓子,大声道:”从长计议!”
突然,窗户"啪嗒"响了一声,赵驼子一激灵,坐起来问:"谁?"
窗外传来张寡妇的声音:"老东西,开门!"
赵驼子一愣,看到张寡妇领着她的女儿张红来了,皱眉道:"大半夜的,来干啥?"
张寡妇一把将张红推到赵驼子跟前,扯着嗓子喊:"老东西,今儿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
赵驼子眯着昏花的老眼,看见张红手里攥着块白布,上头沾着暗红的血迹。"这...这是..."
"你家麻杆儿干的好事!"张寡妇一把抖开白布,"我闺女都见红了!"
赵泼儿从里屋出来,冷笑一声:"哟,这血看着挺新鲜啊?"她伸手一摸,"鸡血吧?昨儿马家刚杀的老母鸡?"
张红脸色"唰"地白了。赵麻杆儿躲在门后头,唢呐杆儿直打颤。
"放屁!"张寡妇一把拍开赵泼儿的手,"我家红儿打小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她突然拽过赵麻杆儿的衣领,"你小子摸着我闺女手的时候咋不哆嗦?现在装鹌鹑?"
赵麻杆儿腿一软,差点跪下:"我、我就给她吹了段《纤夫的爱》..."
"吹你祖宗!"张寡妇抄起扫帚就打,"大半夜的钻草垛子就为吹唢呐?"
”是她睡不着觉,逼着我吹的?“赵麻杆感到非常委屈。
张红突然"哇"地哭出声,“那,云秀烦你吹,你都主动给她吹!“
赵麻杆儿一听这话,脸"唰"地就绿了,手里的唢呐"咣当"掉地上,滚出去老远。
"哎呦喂!"赵泼儿一拍大腿,瓜子壳喷得到处都是,"这下可热闹了!敢情俺麻杆儿还是个情种?"
张寡妇眼珠子一转,揪着赵麻杆儿的耳朵就拧:"好你个没良心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吧?"
"疼疼疼!"赵麻杆儿踮着脚直蹦跶,"婶子您..."
张寡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闺女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让你整怀孕了,你还想赖账不成?"
赵驼子急得直搓手:"他大婶..."张寡妇对着赵驼子眼睛一立:"那个云秀,啊?'破鞋能教孩子`这话是在你嘴里喷出来的吧?"
赵驼子一阵心虚,”他大婶,消消气!”
"这事儿没完!"张寡妇一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要么就去领证,要么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儿子耍流氓!"
”从长计议”赵驼子,一摆手,”从长计议行不?”
”计议、计议,今天你一去老云头果园,就像中了邪似的,'从长计议’不离口了。“张寡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盯着赵泼儿的肚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凑近赵驼子,压低嗓子道:"老赵啊,你眼睛不瞎吧?"
赵驼子闻言浑身一颤,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张地瞄了眼还在嗑瓜子的赵泼儿,额头上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大婶,别介..."赵驼子声音都打着颤。张寡妇不紧不慢地捡起烟袋,在手里掂了掂:"我肯定给你留面子,至于张红和麻杆的事儿,你看着办吧。”
”好好好……赵驼子一边擦汗一边说,最后,又冒出了一句:”从长计议“。不过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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