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尹玉峰长篇铁血小说《天驹》别一番语言架构,别一番草原风情;人性、野性、眼泪、爱恨、或生或死一一铁与血的交织,在生命荒原中困苦摇曳……这是一首准格尔旗黄河第一弯山曲中流淌着的回肠荡气,即有奇幻爱情,又有铭心酸楚,更有民族民主希望和伟大生命热忱的歌。曲折的故事中一直有圣主的天驹神马,就像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天驹
第三章:第五节(总第21节)
赛春格站在王府西侧的角楼上,阴鸷的目光望向那森家的方向。这位前四王爷的堂弟自从在权力斗争中失势后,心中的怨恨就像毒蛇般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笔帖式?"他冷笑一声,"一个奴才也配在主子面前指手画脚?"
此时的那森正在家中地窖里忙碌。他的儿子奇子俊举着油灯,看着父亲将干草铺得更厚实些。"阿爸,真的要藏丹丕尔公爷吗?"少年怯生生地问。那森摸了摸儿子的头:"记住,草原上的雄鹰,永远不会出卖同类。"
贻谷的行辕设在归化城外。这位钦差大臣正在翻阅各地呈报的垦务进度,当看到准格尔旗的奏报时,眉头越皱越紧。"来人!"他猛地拍案,"立即派兵去南坪,把那个抗垦的头目丹丕尔给我抓来!"
次日黎明,三百绿营兵突袭南坪。马蹄声惊醒了整个村落,哭喊声此起彼伏。当士兵们挨家搜查时,丹丕尔正藏在那森家地窖的暗格中。透过缝隙,他看见清兵的皮靴就在头顶上方来回走动。
擒拿不到丹丕尔,他们又抓走了很多人。"必须得有人去和钦差交涉。"那森在旗务会议上坚定地说。赛春格阴阳怪气地插话:"那森大人这么积极,可不可以首当其冲?"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森闻言缓缓起身,伟岸的身躯在议事厅投下巍峨的阴影。他解下腰间象征协理台吉身份的银牌,"啪"地按在案几上,震得茶碗里的奶酒泛起涟漪。
"长生天在上,"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钉在赛春格脸上,"若用我这条命能换回关在绥远大牢的七十二个牧人,明日辰时我就去都统府敲门。"他忽然抓起赛春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看——这里跳动的不是台吉的野心,是跟那些被捆在马后的牧民一样的血肉!"
那森昂首踏入绥远城都统府时,夕阳正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解下腰刀双手奉上,对守门兵丁道:"准格尔旗协理台吉那森,求见钦差大人议和。"
府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埋伏的兵勇一拥而上。铁链绞住他手腕时,他魁梧的身躯纹丝未动,只是沉声问:"这便是朝廷的待客之道?"廊柱后转出个师爷模样的男子,抖开赛春格的密信冷笑道:"那森台吉,您这是自投罗网啊!"
地牢里,蘸盐水的皮鞭抽在那森背上,血珠溅在狱卒脸上。审问官逼问抗垦首领下落,他反而挺直腰板大笑:"草原上的雄鹰,岂会出卖同类?"刑架上的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吓得刽子手连退三步。
当烧红的烙铁贴上胸膛时,他忽然用蒙语唱起古老的《江格尔》,浑厚的歌声震得地牢梁柱簌簌落灰。掌刑的清兵听不懂词意,却从那灼灼目光中看出,这个伟岸的蒙古汉子正把酷刑当作长生天的考验。
被铁链吊在刑架上的那森,褴褛的衣衫下露出道道血痕。主审官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烙铁,通红的铁块在黑暗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再问最后一次,丹丕尔藏在哪?"
那森抬起肿胀的眼皮,嘴角扯出个带血的微笑:"大人何不去问问草原的风?"
烙铁猛地按在胸口,皮肉焦糊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牢房。那森浑身痉挛,却死死咬住牙关不发一声。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三日后,赛春格亲自来到地牢。他捏着鼻子,嫌恶地踢了踢蜷缩在角落的那森:"听说你儿子才十二岁?可惜要成孤儿了。"那森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惊得赛春格连退三步。
"给他上'凤凰展翅'!"恼羞成怒的赛春格尖声叫道。衙役们将两根细绳系在那森拇指上,缓缓吊离地面。随着绳索收紧,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森眼前发黑,恍惚间看见地窖里儿子惊恐的眼睛,听见丹丕尔说"草原的雄鹰..."
奇子俊这天偷偷给丹丕尔送饭。这位抗垦领袖虽然处境艰难,却总给少年讲述成吉思汗的传奇。"知道为什么雄鹰能飞得那么高吗?"丹丕尔摸着孩子的头,"因为它从不向暴风雨低头。"
当得知那森被捕的消息,丹丕尔猛地站起身:"我得去自首!"奇子俊死死抱住他的腿:"公爷不能去!阿爸说过,草原的希望就在您身上!"
奇子俊从地窖出来后,趁着夜色骑马奔向四奶奶的府邸。他熟悉草原上的每一条小路,避开了清兵巡逻的路线,穿过荒废的牧场和干涸的河床。途中,他遇到了一队正在搜捕丹丕尔的官兵,情急之下,他跳下马背,躲进一处废弃的羊圈,直到马蹄声远去。
抵达四奶奶的府邸时,角门已经落锁。奇子俊知道府里的规矩——夜间不得惊扰主子,但他别无选择。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鹰哨(那森曾教他吹响它来传递消息),用力吹响了三声短促的哨音——这是他和那森约定的紧急信号。
哨声刚落,府内便传来一阵骚动。片刻后,角门微微开启,一个老嬷嬷探出头来,借着灯笼的光认出了满脸血污的奇子俊。她倒吸一口冷气,低声呵斥:“你这孩子,怎么敢……”
奇子俊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丹丕尔交给他的骨雕令牌,哑声道:“公爷让我带话——‘雄鹰折翅,狼群必至’!”
老嬷嬷脸色骤变,一把将他拽进门内,低声道:“快跟我来,主子还没睡。”
当奇子俊被带入内室时,四奶奶先是惊愕于奇子俊的狼狈,待听完丹丕尔的传话和那森被捕的消息,骤然冷笑:“好一个‘雄鹰折翅’!你们瞒着我煽动抗垦,如今倒要我来收拾残局?”她猛地揪住奇子俊的衣领,“这个东协理丹丕尔和阿爸都疯了吗?连我亲哥贻谷的府兵都敢招惹!”
奇子俊伏地叩头,血混着泪砸在地上:“丹丕尔公爷说……唯有四奶奶能救准格尔旗!”这句话刺中了她的软肋。四奶奶松开手,转身时肩膀微微发抖——她想起那森雄伟的身影曾如何跪着为她系上马靴,又如何在她耳边低语“您才是草原真正的凤凰”。她想起和那森对唱山曲,想起……如今这凤凰的羽翼却被亲哥哥贻谷的刀剪绞碎。
沉默良久,四奶奶突然扯下帷帐的金线流苏砸向铜镜:“备马!去归化城!”老嬷嬷惊呼:“主子,贻谷大人可是垦务大臣,您这是要——”“要我看着那森的头挂在城门上吗?”她一把抓起骨雕令牌,指尖摩挲着丹丕尔刻的狼图腾,“告诉府里,我回娘家探病。”
黎明前,四奶奶的马车直闯贻谷府邸。当贻谷披衣而出时,只见妹妹一袭素衣站在阶下,手里却握着象征准格尔王权的骨雕令牌。她第一句话便如匕首捅心:“哥,放人。否则明日全归化城都会知道,垦务大臣的亲妹妹是抗垦斗争的幕后女王!”
与此同时,赛春格正在秘密会见清军参将。"只要让我当上东协理,保证垦务顺利推行。"他谄媚地笑着,将一包银子塞进对方袖中。
绥远城的刑场上,那森被绑在行刑柱上。刽子手正在磨刀,阳光下刀锋闪着寒光。"最后一顿饭,想吃什么?"监斩官例行公事地问。那森朗声笑道:"烤羊腿,马奶酒!就像在丹丕尔公爷府上吃的那样!"
就在鬼头刀即将落下的一刻,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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