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棵香椿树文/郭有三
我的老家是洛阳市洛龙区的一个小乡村,家里面积很小,小到只剩三间砖房,因很久未住人了,显得很破旧。但在我的心里很大,大到一辈子都走不出童年的篱笆。我的老家菜地里有一株香椿树,枝干黝黑皴裂,颇有些龙钟之态。每年春分前后,枝梢便抽出嫩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远远望去如一团紫雾浮在树冠上。
香樁作为春季独有的时令美味,不仅是餐桌上的佳肴,而且富含多种营养成分,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是春季养肝健脾的好选择。香樁的吃法很多,可以做香樁炒鸡蛋、香椿拌豆腐,或是加盐制成腌制小菜,就着面条吃。母亲极喜爱此树,每到抽芽时节,她便要我去折些嫩枝下来。“头茬的香椿最是清香,”她总这般说,眼睛却盯着我的脚尖,看我是否踏稳了竹凳。我那时年少,攀高折枝只觉得有趣,哪里懂得她眼中的忧惧。待我捧着满把香椿芽下来,她便接过去,手指轻轻拂过芽尖,像是在点数什么宝贝。
那时候家里生活条件艰苦,母亲却只喜欢最简朴的一种——焯水后切碎,拌以盐和芝麻油。我曾嫌其寡淡无味,她便笑道:"原味才是美味。"后来我离家求学、工作,尝过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甚至在大饭店里吃过香椿鱼羹,却总觉得不如母亲那一碟清水香椿来得真切、来得自然。
如今,母亲去世三年了。家里就剩一个破房子了,我有空就回老家溜达一圈,就是没事也总想回家看看。然后老婆总说你家里啥也没有了,一个破房子有啥看的。今年春日,我得了闲暇回老家,开车很快就到了。我在村前村后转转,在田间地头站站,幸福感归属感就泛上我的心间。
回到村中,很多家盖起了新房,贴上了瓷砖,老家的房子是四十年前的瓦房,房顶的瓦片有部分脱落,斑驳的墙壁、厚厚的尘土、满满的儿时回忆,我在村里转来转去,看着路过的那熟悉又陌生的乡亲。村边菜地里那株香椿树还在,只是愈发苍老了,树干上的裂痕更深更密,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我站在树下,忽见枝头已有新芽萌发,在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香椿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稀疏的影子,随风晃动,恍若隔世。我终于明白,乡愁从来不是对某个地方的思念,而是对某个时光的追忆。而母亲,便是那时光的化身。
我折了几枝嫩芽,回到家中,依记忆中的法子焯水、切碎、拌盐,最后淋上小磨香油。入口时,味道竟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只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大约是少了那双数过芽尖的手,少了那句"原味才是美味"的唠叨。晚上在家里我睡得很好,因为只有在那儿睡觉才是安稳的,空气是新鲜的,乡音是亲切的。如今,母亲去世三年了,香椿树还在那里,春来依旧发芽。只是没有了那个站在树下仰头张望的人,它的存在,便也失去了意义。我们每当上菜市场买菜,看到香椿叶子,让人忍不住回忆起采摘香椿的情景。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让我们放慢脚步,细细品味这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让香椿叶子唤醒我们味蕾上的记忆,珍惜人间的浓浓亲情,有空常回家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