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盖吉忠
我的父亲离开我们十几年了,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随着我的年龄增大,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野。可是,伴随着父亲的那根扁担,连同那鲜活的记忆,那些微小的往事,有苦难的,有温暖的,让我品咂出父亲的味道。如果时光能倒流,多么希望父亲和我相守一生。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这些愿望永远不能变成现实。扁担的那些往事犹如昨天,成为我记忆中难以忘却的珍宝之一。
父亲出生在二十世纪,16岁那年,父亲用微弱的身体挺起了家庭的负担,担当起了家庭的责任。那是时代的坚守,是担当和责任。冬天,室外寒风凛冽,外面滴水成冰。天刚蒙蒙亮,父亲穿着单薄的衣服,衣不蔽体。挑着水桶,步履艰难,挑满了一缸水。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日复一日,天天都挑满一缸水。一根小小的扁担捆绑着贫困的生活,他用这根扁担担起了本不该担起的责任,我是多么敬佩我的父亲。
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家家生活贫困。我家孩子多,就父亲一人参加生产队劳动。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为了改善家庭生活条件,父亲开垦了一块荒地,春天父亲挑着筐,把粪挑进了地里。一块小地铺上了粪,地里肥了。父亲种上芹菜,芹菜长势喜人。到了秋天,竟然收获了。父亲特地起个大早,挑着筐,筐里装满了芹菜。父亲走小路,去大罗镇赶集卖芹菜。秋天的天气十分凉爽,父亲挑着芹菜,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近十里来路,大汗淋漓,父亲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赶路。两个小时后,挑着芹菜来到了目的地。父亲种的芹菜长势好、鲜嫩,受到了用户的好评。可是天黑了,太阳已经落山了,父亲还没有回来,一家人忐忑不安,盼望着父亲早点回来。母亲说:“你父亲现在没有回来,是不是掉进山沟里了?摔坏了。”听了母亲的话,我们更加慌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我时不时地出去,张望父亲回家的方向,暗中祈祷,愿父亲平安回来,在我踌躇满志的时候,父亲挑着筐,回来了。我高兴地手舞足蹈,无处安放的心情有了着落。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吃着父亲买回来的麻花,麻花的香味至今在我的唇齿留有余香。父亲用这根扁担,送走了贫困,挑起了一家人富足的生活。屯里人都夸父亲能干,有头脑。那时候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到了1978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镇中学。一家人喜出望外,可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家离镇中学20多里,那时我才13岁,年纪尚小,家里买不起自行车,这书可怎么读呀?儿呀,不要犯愁。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你在学校住宿。听了父亲的话,更加激发了我学习的热情。开学那天,父亲挑着行李和我的学习用品,我和父亲走在上学的路上。这天,阳光灿烂,天气格外的好,一路上满眼绿色,小鸟在树枝上唱着欢乐的歌为我送行。我和父亲一路上有说有笑,我看见父亲的额头上渗出汗水,看见父亲驼着背,挑着担子,吃力地走着,看见父亲高大的背影,我黯然落泪。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为了我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父亲亲自把我送到学校。帮助我办理了入学手续,临走时,不住地叮嘱我:好好学习。我看见父亲远去的背影,我愈觉得父亲的伟大。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看见父亲挑着泥土建房、修水库,而更多的是挑水,供家人饮用。父亲经常为生产队挑着沉甸甸的稻谷,扁担压得弯弯的,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父亲的那根扁担是我前行的动力,也是我人生的方向标。每当我在学习上遇到困难时,或放松学习劲头,我就想起父亲挑扁担的那种艰辛,我没有让父亲失望,在那个年代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中等师范学校。
等我毕业后,家庭生活好转。我家打了一眼水井。可是父亲仍然没有放弃那根扁担,仍然挑着各种东西。父亲八十多岁时,再也挑不动了。父亲说:“人老了,不行了。再也挑不动了。”父亲的话又一次让我落泪。父亲挑着扁担健步如飞到如今步履蹒跚。父亲不但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而且挑起了美好生活。
如今父亲的那根扁担放在老家的库房里,每次回到家里,我都亲自看一眼,看到了扁担,父亲仿佛就在我的身边。那根扁担成为人生的方向标,朝着正确轨道前行。
作者简介:
盖吉忠,黑龙江省庆安县大罗镇中学高级教师。小说、散文、诗歌常在《中国乡村》《青年文学家》《北极光》《伊春日报》《绥化晚报》等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