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情结
阿 庆
最近春游,偶遇丁香,急步向前,赏花结,闻芬芳。
我对丁香情有独钟,因为我家也有一朵秀丽的丁香——阿香。
先说丁香。
在东风工作生活期间,我在庭院里种了五棵丁香。每到丁香开放之日,整个院落香气袭人。早饭后,我必定先驻足丁香花前,吸足了香气才心舒气爽去上班。下班回来,我亦到院子先闻一阵丁香,再回屋里就餐。如此一来二往,丁香成了我的好朋友。
丁香,木犀科,丁香属。原产于印度尼西亚,汉代传入我国。丁香因其花筒细长形状似钉且香而得名。丁香花一团团,一簇簇,所以人们也称其为丁结、百结花。丁香花色淡雅,有白有紫,丰满而秀丽;丁香花香柔和,与桂花、兰花、玫瑰同列我国四大香花。正因为丁香的独特魅力,哈尔滨、呼和浩特、西宁、齐齐哈尔、石嘴山把她选为市花。
古今中外不少名人都爱丁香。杜甫在成都草堂居住时,专门在后堂种有丁香花树。经过他对丁香花体态的仔细观察,以诗的形式给丁香花写了一篇说明书:“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深栽小斋后,庶近幽人占。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
多么雅致的丁香!丁香的花品花德,令我赞叹。你看,丁香花洁美而不妖娆,质朴而不张扬,但是从一簇簇丁结中,你能看出她们是多么的团结,多么的友爱!丁香的花香更有特色,既不像桂花那样煽情狂妄,也不像兰花那样妖冶绵软,更不像玫瑰那样狂野刺人。她柔和,恬淡,亲民。丁香这种默默奉献的品质,任劳任怨的风骨,就是杜甫诗中说的“休怀粉身念”,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坚守初心不变。
再说阿香。
阿香是东风人,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奉献了一生。她在事业上是一朵光彩夺目的丁香花,忠于职守,勤于事业,锐意进取,乐于助人,成为单位档案工作的佼佼者,曾被评为国防科工委档案工作先进个人,单位的优秀共产党员和优秀科技工作者标兵。她在家庭生活中也是一朵受人尊敬的丁香花,在公婆面前她是个好媳妇,在丈夫眼里她是个好妻子,在儿孙心中她是个好长辈。她料理家务井井有条,不要说洗衣做饭,就连打毛衣、裁剪、缝衣、绣花、纳鞋都能干。有几件特别令我难以忘怀的事,更能表现出她那丁香花一样的品质。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她回我的老家广西博白县生的,因为任务在身,我没能陪阿香前往,生怕她走错路,更怕途中生产。但阿香说:“在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发生冲突时,东风人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利益。
你放心好了,我不信我一个人走不到你们家。”就这样,1971年底,阿香只身辗转4000多公里,转车五次,走了一周,终于到了广西博白。当我收到“平安到家”的电报,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试想,一个东北人,初到陌生之地,老家人讲的客家话她听不懂,风俗不同,处处不适应,就连吃饭也很不习惯,但她以孝敬诚恳宽容热情的态度对待,很快就和婆婆及家人融为一体。生完女儿后,只和孩子相处了短短的50天。假期结束,阿香泪流满面地和女儿告别。坐在火车上,奶水肿胀,疼痛难受,思女心碎,这对才当母亲的阿香来说是多么难熬的归程啊! 1976年,阿香再一次返回博白生第二个孩子。这一次她挺着大肚子,带着女儿阿柳一起前往。第二个女儿降生后,母女相处了70天,仍然将孩子寄养于姐姐家,由母亲抚养。母女俩返回到郑州转车时,阿柳高烧39度,
不得已去医院打针吃药。一看病情,下车时刚排队买好的车票已经来不及了,又匆匆忙忙去退票。等排到跟前,说要医院证明,只好再次折回医院。阿香带着生病的女儿,两次往返于不熟悉的医院和火车站,还携带一个沉重的木箱,可见当时有多么艰难。待阿柳烧退了,再到车站排队购买第二天的车票。母女俩在候车室里相拥苦熬了一夜,才登车归去。回到东风不久的一天,接到姐姐一封厚厚的来信,拆开一看,竟然是二女儿的死亡病历。阿香的眼泪顿时像开了闸门似的,哗哗涌流。原来是正当阿香在郑州折腾的时候,二女儿得了急性肺炎,医治无效而夭折。阿香哭着说,孩子太可怜了,连个名字都没来得及起就永远见不到了。 说来也巧,二女儿1976年9月1日殁去,而27年后我们娶的儿媳妇竟然也是1976年9月1日诞生。阿香像突然醒悟了似的自言自语,难道这是老天有眼,把女儿给送回来了?或者说像有的民间故事说的,这是姑娘换媳妇了?从此,阿香就把对二姑娘的爱,转移到了对儿媳妇阿杰的爱。她像对待亲生女儿似的,为阿杰着想。那时我们住在燕东村,庭院有块地。一家人不吃辣椒,但因为阿杰爱吃,她就专门种上一小块最红最辣的辣椒,每年晒上两纸箱送给阿杰享用。在院子里种的蔬菜和红薯、芋头等作物,阿香总是在收获的第一时间亲自开车送到城里给儿女们尝鲜。为了减轻儿媳的负担,让她安心工作,孙子三岁前由阿香抚养。到了孙子上学时,她仍然帮忙接送。
有人说家庭关系中婆媳关系不好处理,阿香却说,婆媳关系中只要把“理解万岁”这条做好,凡事多替对方着想,没有什么难处理的。阿香就是用这种心态和婆婆相处。我母亲在老家把大女儿带到三岁,后又到东风带儿子阿杨四年。婆婆牙齿不好,她就想方设法做些松软可口的饭菜。春夏秋冬不同季节,她给婆婆购买不同的衣服,实在购买不到就亲手缝制。只要婆婆需要的,不管多少钱,一定满足。当听到八十多岁的婆婆股骨头摔断的消息后,阿香流着眼泪让我赶紧汇钱回去让老人家动手术。记得我母亲离开东风后,说过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阿香一直记住婆婆的心愿,几次想安排,但最终未能如愿,成了阿香的憾事。
阿香和我退休后,在绿化燕东村的庭院时,俩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必须种下一棵丁香。而阿香仍然继续着她那丁香般的风格,默默地做着平凡的小事。她带领村里的大妈们跳起中国梦之队快乐舞步健身操,既健身,又健心。下雪了,她第一个出去清扫马路。看见干道上有几堆杂草树枝妨碍行人往来,她清理了整整一天,直至弄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一天早饭时,我看见阿香吃得不多,提醒她多吃点。她抬头凝视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你看你的老婆多好呀!饭吃得少,觉睡得不多,光知道干活。”
我听了之后,心头为之一震,抬头深情地望着她,心想这辈子和阿香成为伴侣真是太幸福了!
我驻足于丁香树下,仰望着花枝上那娇小玲珑的丁香花结,闻着那清纯的丁香芬芳,默默地说:
丁香,我敬仰你!
阿香,我永远爱你!
2025年5月26日 于北京市辰芳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