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香子·浮生短剧
文/陈野涧(陕西)
一握光阴,半盏残温。
算人间、几度晨昏?
粥难留夜,酒易缠身。
叹路将尽,人将远,饭将冷。
醉也三分,爱也七分。
到头来、泪渍成纹。
曲终梦醒,何必沉沦?
纵曲中错,梦中过,戏中我。
蝶恋花·回家
文/陈野涧(陕西)
故土三间砖瓦小,
篱外童年,篱内炊烟袅。
地下祖宗眠静好,
枝头知了争相告。
莫道男儿归去少,
阅尽繁华,愈觉家山妙。
卸却浮名身似鸟,
推门仍是儿时调。
最怕乡音迎面绕,
半句寒暄,压垮江湖傲。
夜夜梦中归路杳,
星驰怎赴童年邀?
纵使他乡楼百丈,
不抵老屋,一枕安稳觉。
空气新甜风自扫,
此身唯在兹乡老。

不老的时光
文/陈野涧(陕西)
白发爬上头顶,
是岁月走过的证明。
不必拔去,不必遮掩,
它们静静诉说,
半生的风雨与晴空。
皱纹悄悄生长,
在眼角、眉梢、唇边,
记下每一次笑,每一滴泪。
它们不是衰败,
而是生命的痕迹,
指引来路,也指向远方。
肌肤上的斑点,
是光阴留下的印记。
它们不是残缺,
而是时光的笔触,
让生命有了深浅,有了故事。
人间的饭,吃一碗少一碗,
身边的人,见一面少一面,
脚下的路,走一天少一天。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
却不知人生是减法,
算到最后,只剩回忆。
谁在偷走我们的沙漏?
都说喝酒别太醉,爱人别太深,
可谁不是醉到恍惚,爱到心碎?
清晨的粥暖胃,深夜的酒暖心,
可粥比酒温柔,真话如粗粮养人。
若等不到清晨的粥,
就斟满深夜的酒,
醉一场,梦一场,
醒来依旧在人间。
既然已在故事里,何必追问结局?
曲终人散,梦已醒,
何必再找梦里的人?
不想再陷进去,
可旋律一响,回忆又涌来,
终究逃不开自己的心简。
接受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
时间对谁都一样,
不偏不倚。
放下执念,云卷云舒,
若容颜永远年轻,
又怎能配得上这一生的酸甜苦辣?
春去花谢,秋来叶落,
心甘情愿,
一切随缘。
谁说黄昏不美?
晚霞也能染红整片天。
时光冷酷,却最公正,
它让万物生长,也让万物老去。
而我们,只需在老去之前,
看过春樱夏荷,
活成深秋的银杏,与新雪对坐。
任时光在膝间生根

附《行香子·浮生短剧》解析:
这首《行香子·浮生短剧》以凝练的笔触勾勒出人生如戏的苍凉感,展现了陈野涧对浮生短暂的深刻感悟。以下从意象、情感、结构三方面解析:
一、意象运用:虚实相生的生命隐喻
时光具象化
“一握光阴,半盏残温”将抽象的时间转化为可触可感的物象(“握”与“盏”),暗示生命的脆弱与易逝。
生活符号
“粥”“酒”“饭”等日常意象串联起生存的庸常,而“粥难留夜”与“酒易缠身”形成对比,揭示清醒与沉溺的矛盾。
二、情感层次:从慨叹到超脱的递进
苍凉底色
“算人间、几度晨昏”以问句开篇,直指生命有限性;“叹路将尽”三叠句强化了末路之悲。
矛盾挣扎
“醉也三分,爱也七分”以数字量化情感,体现理性与感性的撕扯;“泪渍成纹”将情绪沉淀为具象伤痕。
自我释怀
末句“纵曲中错,梦中过,戏中我”以“纵”字转折,承认荒诞却选择接纳,呼应苏轼“人生如梦”的旷达。
三、结构艺术:词牌与内容的共振
《行香子》体式特点
双调六十六字,上下阕结尾三叠句(如“叹路将尽,人将远,饭将冷”)形成排比,节奏如叹息,强化宿命感。
戏剧化叙事
“曲终梦醒”“戏中我”将人生喻为短剧,与词牌“浮生短剧”标题呼应,结构上形成“开幕—冲突—落幕”的闭环。
总结
此词延续了陈野涧擅长的“以日常见深邃”风格(如《小满即大满》中的麦穗哲学1),融合宋词传统(如苏轼“一尊还酹江月”的释然),在疏淡笔墨中完成对生命的诗性叩问。末句“戏中我”的自我解嘲,恰是面对无常的最高幽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