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白色巨笔在亚洲中部准噶尔盆地边缘重重的一横,一条长长的的天山雪山带峭然屹立,凝重的起笔处便是与雪山毗连的碧绿的昭苏草原。号称“天山之父”的汗腾格里峰以及大大小小成片的冰峰雪原为特克斯河及下游伊犁河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源,河谷两边富足的草原养育着自然万物,最著名的是“腾昆仑,历西极”的汗血宝马天马。全疆唯一没有荒漠的县昭苏县草原广阔,林草覆盖率高,昭苏被誉为天马的故乡,总人口17万人的县养育着13万匹马,马文化底蕴深厚,马产业基础坚实。
乙巳年初夏端午节之际,中国史上距离最长的马术赛事“丝绸之路”中国超级马术定向耐力赛•昭苏站在鲜花竞放的昭苏草原上隆重举行。骑行选手们连续7天穿越草原、山岭、河谷等多样地形,竞走一千里赛程,草原上巨大的天马赛事与皑皑白雪天山相辉映,书写着辉耀古今的盛景。
此赛事由中国少数民族体育协会、新疆昭苏县人民政府主办,中国少数民族体育协会马文化运动委员会、北京中视中影信息顾问有限公司承办。来自中国国内12个省区的哈萨克、蒙古、维吾尔、汉、柯尔克孜等8个民族以及美国、法国、西班牙、澳大利亚等7个国家的71名骑手齐聚昭苏激情竞赛,其中女性10人,年龄最大的64岁,最小的13岁。此赛事设置了赛程7天的500公里专业组,赛程3天的220公里大众组,分别计算成绩取名次。
5月30日上午,“丝绸之路”中国超级马术定向耐力赛在昭苏县天马旅游文化园激情开赛。随着开赛指令响起,71名骑手骑着矫健的骏马开启这场速度与耐力的巅峰对决。
多位赛事监管人员分别乘坐几辆越野车随着骑行队伍开行,时而走在骑手旁边,时而走在骑行队伍前面,或者后面,跟踪赛程,检验赛况。
骑手们除了刚开始时在天马旅游文化园赛马场上快速奔腾向前,飞奔上赛马场外赛道之后,速度放缓。古话说:路遥知马力。这千里赛马,相当于马拉松比赛赛程十几倍的长距离,赛程茫茫,并不能一蹴而就,拼的是毅力、耐力。赛道两旁的观众热烈鼓掌、欢呼:“加油!加油!”有经验的人士对骑手说:“慢点!慢点!保持体力,拼到终点,看谁笑到最后!”
又一天,我们起床很早,出发时酒店还没有开始开早餐,路上的饭馆也还没有开门,只有空腹上路。见沿路每过一段就有一人值岗,招招手,投去敬佩的目光,道一声:“辛苦啦!”我们的汽车超过几乘马匹,开行到一个山崖,前后都不见骑乘。到山坳口,见乡镇村寨志愿者支的两个帐篷,停驶,下车,接过志愿者递来的一块馕,吃起来很香。
又追上几个骑手,提醒道,上坡要慢,下坡和平路不要快跑,要匀速前进。骑手们不紧不慢地走着,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前前后后散漫而行,有的就像赶集去似的一边走一边谈天,有的在马背上看着手机,有的走成个千里走单骑。骑手的身体随着马匹的“得、得”健步,不时颠起,上下起伏,很富有节奏感、韵律感,就像大海波涛,起起伏伏,一浪又一浪。
赛区地形复杂,有峡谷、高山,有草原、沼泽,山间、河谷和草原上的赛道沿途插有各色彩旗,标明赛马路径。昭苏县从县直机关到乡镇村寨的志愿者广泛参与,事先勘探地形,确定路径,做了大量工作。7天比赛日,每天3个赛段站点打卡点,共计21个打卡点。每个打卡点以鲜明的标志标明“到达”、“兽医检查”、“降温点”、“出发点”,裁判登记、判分,兽医检验马匹运动后的心率,短暂休息十分钟后心率的恢复情况,马主人给马匹泼水降温,饮水,补充草料。骑手补充馕点、水果、饮水。除了固定的21个打卡点,还有小的补给站点,或者是摆开长桌热情招待,或者是志愿者们给马上的骑手送吃的喝的。赛马路途,不时见到少数民族农牧民端着吃的喝的送给骑手,热情支持赛事。一些哈萨克牧民在赛马路途弹起冬不拉,翩翩起舞,迎接和目送赛马骑手,如同过节似的。
打卡登记,让马稍事休息的间隙,媒体随即采访。来自昭苏本地的骑手说,昭苏地方人人爱马,家家养马,出行归途首先想到的是马匹。蒙古族骑手说,蒙古族是马背民族,从古代征战到现代运输,马为边疆的巩固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一位来自深圳的58岁骑手说,他腰椎病很严重,一度瘫痪在床,一直爱好骑马的他是被人扶上马恢复骑马的,在马背上的颠簸中,腰椎病渐渐好了,感到马背真是生命的诺亚方舟。
传统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打卡点的选择一般都在溪河边,便于取水给马匹降温。每天的第二个站点是供骑手们进午餐的地方。
第一天午餐在山间小溪旁,紧挨着雪山,掰一块馕仿佛抬手就可蘸一下雪岭的砂糖,专车运送来的抓饭、果蔬盘饭香菜美,还有现烤的烤羊肉串,赛地野餐吃得香。
第二天的午餐在阿克达拉镇的巴勒克苏草原,地名的意思是有鱼的水。草原真是肥美啊,牧草几乎可以没过羊的脊背,真个是“风吹草低见牛羊”,大片的豆科植物,苜蓿成片,蒲公英成堆。稍远处,那一片开满黄色花朵,那一片开满白色花朵,一条小河曲曲弯弯,流到我们野餐的地方,绕过几个大大的马蹄形“几”字拐,流向远方。
骑手心疼着他的马匹,搂过马脖子,与他的马匹耳鬓厮磨,将他的马刘海捆扎起一个小辫儿直立起,以免遮挡视线。主人轻轻抚摸着马的脸颊、脖子,马微闭着眼睛,很享受似的。
一片乌云来,笼罩住不远处的雪山,渐渐飘过来,不经意就下起雨来。雨点乒乒乓乓打砸下来,主人顾不上给自己打开雨披,先给他的马穿上雨衣……
有时坡太陡了,为了马匹保持体力,骑手下马,牵着马步行。过了那一段艰难路程,再骑行。
每天三段赛程,三个打卡点。每到一个打卡点,读卡,兽医测验马匹的心跳次数,进料,喝水,洒水降温,稍事休息,再出发,继续下一段赛程。
第一天,第二天,骑手们不紧不慢的。第三天,第四天,众骑手悠悠然,个别累得难以为继的马匹被淘汰。第五天,第六天,还是那样“得、得、得、得”行走,不争,不赶,蓄势待发。第七天,上午,如常,卯足了劲;下午的最后阶段,发起冲刺,看谁最有毅力,看谁的耐力强,坚持到最后,奔腾,飞跃,勇争先锋。众多骑手硬是将一场定向耐力赛走成了哈萨克族的民俗活动“姑娘追”。去程的路上,姑娘不紧不慢,缓缓骑行,小伙子同姑娘并辔而行,马头挨着马头,你点点头我点点头,马蹄得得,你说我说,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见才听得懂的悄悄话,打情骂俏似的,仍由小伙子说,一路同行,一路舒缓,一路轻歌,一路不急不燥。到了一个所在,小伙子拨转马头,姑娘调转马步,一路狂奔,频频挥鞭,马蹄急促,跑得马尾横起,跑到开赛起点兼终点天马文化园,一决雌雄。
众多顶尖骑手和马术爱好者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卓越的骑术,共同谱写了坚韧顽强的精彩篇章。来自新疆塔城地区的骑手胡万别克•••••叶苏甫汗以48小时35分50秒夺得冠军。获得前三名的参赛马匹均为伊犁马,天山天马相辉映,伊犁马在高海拔环境下表现尤为出色。昭苏是伊犁马的主产区和主要培育基地,昭苏县充分发挥独特的马资源优势,持续在马产业发展上延链强链,马文化更加丰富。优异的赛事成绩显现出中国国产马特别的耐力特性,体现弘扬中华民族千里马精神,彰显马文化对于促进各民族交流往来、共同发展繁荣的独特魅力。
“丝绸之路”中国超级马术定向耐力赛•昭苏站激情上演,昭苏草原特克斯河谷万马奔腾。日前我从昭苏天马机场乘机起飞,舷窗右边是天山连绵群山皑皑白雪,左边是坦坦荡荡碧绿草原上奔腾的马群,天山天马相辉映,彩虹飞架,蓝天如洗。
作者简介:杨盛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文艺报、人民日报、文学报、《散文》《美文》《读者》等发表文学作品两千多篇,出版散文集《西湘记忆》《二酉散简》《心心相依》及小说、评论集二十多种,被《中国当代文学史》等十多种文学史著专节专题评介。